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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佞沉声解释。
“地宫的护卫头目我已寻到,只是却病得厉害,因还有些线索在他身上,不能这么快没命……”
知他还有话说,柳禾并未打断,静静听着。
“听闻你在上胥曾治好了皇后的病,他们二人症状相似,兴许独你有法子让他醒来。”
语罢男人定定看着她,似乎并不担心她会拒绝。
柳禾的确不会。
眼下正是四处收集情报之时,消息越多,她便越能从零碎的片段中剥离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切与那厉鬼有关的事,她都不能轻易放过。
“你可知他如何生这怪病?”
皇后体弱,被邪祟侵身也是正常。
可照南宫佞所说,此人既是看守地宫的护卫首领,身体应当强健才是,怎会轻易被邪气入了体。
倒是恰好问在了点子上。
“不夜堂密谈有报,称此人病前曾与一女子深夜合欢……”南宫佞顿了顿,“次日便成了那副样子。”
柳禾眉头紧蹙。
当年栖居在南黛体内的厉鬼同样喜吸食男人阳气,惯用合欢之法助长精魄。
莫非……
心下警觉,柳禾沉声询问。
“那女子是何人?”
她猜到南宫佞今夜要她扮的人就是这个女子。
他既连衣裳都能弄到手,兴许早已知晓此人是谁,不过是想继续试探而已。
男人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一个人。
“婴王姬。”
原以为她会继续追问这位婴王姬是何人,却不曾想听闻此言后,她却只凝神细思。
片刻后。
“婴王姬……”柳禾轻笑,语气浅浅,“据说有位姜姓权贵扶持新皇上位,唯一的条件便是赐予一人王姬之位,可自由进出南境皇宫……就是她?”
南宫佞一愣。
方才这些无一不是隐秘至极,就连他为打听到些皮毛都花了大功夫。
不过来南境这些日子,如今又在皇宫里不插手外界之事,她究竟是如何探知机密的?
见男人疑惑,柳禾随口解释。
“用了些小手段,从宫里人口中套出的话。”
至于是什么手段……
说起来,她还得好好谢谢那位如今已不在人世的锦夫人。
南宫佞沉吟片刻。
方才她说得那般轻飘飘,竟让他恍惚了一瞬,险些忽略了一个生疏的称呼。
姜姓权贵……
若非亲眼见识过她曾与姜扶舟何等紧密,他只怕要误以为这二人是素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位小皇女,当真是理智得有些可怕。
“那时离得远,他们亦不能确证与那侍卫合欢的是不是婴王姬本人,”他顿了顿,侧目看向她手边的衣裳,“所以才要你扮作她模样来试探。”
柳禾指尖在衣匣边缘轻点,甲面在灯烛下泛着莹光。
“这婴王姬既能随意进出皇宫,这些日子我为何不曾听人说起过,也不曾见过?”
“她如今去东域奇医处调养身体,一两月内不会回还,你可放心安置自己的事,若有消息,我会提前相告。”
男人认真解释,眸光深深。
他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她既想赢,他便顺势推一把。
“先前之事,我考虑过了……”
柳禾微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在说入宫那日,她为了试探他的态度随口说出自己想要不夜堂的事。
毕竟是这么些年来一手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人自不甘心。
她本就不曾真的觊觎,被拒绝也无关痛痒。
柳禾漫不经心示意他继续说。
“我答应。”
语气微沉,不似玩笑。
柳禾又是一愣,确有些不淡定了。
他……
在说什么?
下一刻,却见男人随手摘下腰间挂着的暗色玄铁令牌,准确无误扔到了她手里。
“见此令如见我,令牌玄盖掀开便是联络信号,可随时唤人调遣。”
说话间神态随意慵懒,宛如扔了条鱼逗猫。
语气却无比认真。
“从今日起……不夜堂,听你的。”
恰逢此时。
马车缓缓停下,已到达了目的之处。
见南宫佞一时不急着下去,柳禾猜测不夜堂的人先要在附近巡视防备,便也耐心等待着。
手中之物棱角分明,触感坚硬。
她低头看着,忽而轻笑。
“那你呢?”
男人眸光微动,“我?”
柳禾随手把玩着令牌,抬眼看向他。
“不夜堂听我的,你是不是也得听我的?”
确有些得寸进尺的架势。
南宫佞却并不觉恼,眼底多了些不同的情绪,倾身将她抵在车壁上。
“不夜堂南宫佞自然要听你的,摄政王却不用,”他顿了顿,凑的更近,“小叔……更不用。”
漆黑眸中的野性昭然若揭,半点不加掩饰。
柳禾抬手抵住他越凑越近的脸。
“先前救下符苓的时候,你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现在可还记得?”
进退自如,丝毫不显慌张。
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男人眸光晦深。
“……记得。”
柳禾向后靠在车壁上,懒懒抬眼。
“我要摄政王和小叔,也都听我的。”
此话一出,男人不再出声。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让他听她安排,奈何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不知还有更直接的法子。
若为妻主……
他自当如符苓那般,什么都听她的。
见小姑娘若有所思观察自己的反应,南宫佞不动声色良久,忽而笑了。
“好,都依你。”
柳禾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说话?”
似乎从回魂谷底自己救下那个叫阿六的男孩,南宫佞在她面前摘下面具起,他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好不好说话,要分在何人面前。”
修长的指勾动她的发,动作轻缓无心,又似有意撩拨。
“对你……自当什么都要遵。”
男人的气息炽热,慵懒又强悍。
车厢内似乎有什么一触即发。
“堂主。”
外侧适时传来禀报声。
“一切准备妥当,请下车。”
柳禾闻声毫不迟疑,抬手将身前的男人不轻不重一把推开,径自起身下车。
掀帘的瞬间,她忽而回首。
“如此甚好……第一件,所有人把麝香烟戒了。”
语罢不等南宫佞回应,柳禾已自顾自跃下了马车,留下小截发梢轻盈的剪影。
车内之人若有所思,唇角弧度不减。
麝香烟吗……
怕是戒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