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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被南宫佞打横抱起,不容拒绝地扫了一眼。
“若真担心有人闹惹我心烦,不如自己平日里乖一些……”
他顿了顿,眸光幽深。
“这里除了你,还有何人敢闹我。”
懒得同他废话,柳禾裹紧大氅,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里做双重保险。
小姑娘的一连串动作娇憨灵动,男人眸底泛起温温笑意。
“摄政王,请。”
被打横抱着稳步入内,视线被大氅遮挡看不清四处布景,柳禾只好默默数着步数。
二百九十九步。
从门口到正厅的路,倒是不算近。
关门声入耳,男人的脚步停了。
原想将她放在榻上抽回大氅,不曾想宽大的衣裳在她身上裹得严实。
行动间,竟惹得她在榻上滚了几圈。
少女似乎有些懵,仰头看他时凌乱的发丝糊在脸上,显得格外有趣。
南宫佞压下笑意,随口唤了个人。
“春娘。”
话语将落,推门进来了个姑娘。
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柳禾忙忙拨开糊住脸的乱发,朝来人的方向定睛看去。
这一打眼,更熟悉了。
竟是她当初在沙邦,那个被锦夫人吩咐给她梳妆打扮过几次的哑女。
春娘……
她竟是南宫佞的人。
怪道后来符苓会顺利在上胥军营中找到她。
男人淡淡吩咐:“这些日子姑娘会在王府暂住,你先留在她身边伺候。”
春娘打了个手语应下。
真的是哑女。
小姑娘的头发依旧乱糟糟,南宫佞强压下了伸手揉搓的冲动,随口嘱咐。
“府里尚有要事待我处理,你且让春娘带着随便走走,乖一点,不要胡闹。”
柳禾拧眉,没回话。
她很早便发现了,南宫佞是很认真在将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对待。
见她并不想理睬自己,南宫佞略显无奈却也不恼,转头看向春娘。
“好好护着,有事叫人去禀我。”
待到南宫佞关门而去,春娘恭恭敬敬冲她行了个礼,依旧稳重淡漠,一如在沙邦时的模样。
“你……”柳禾小心试探,生怕戳了她的伤心处,“真的不会说话?”
春娘淡然颔首,反应不大。
哑巴才能守得住秘密,很多时候保得住命。
回想起南宫佞抱自己来的一路上,虽听到许多人息,却并未有一言半语入耳。
更多的是像春娘一样打手语的人。
柳禾忽地联想到什么,忍不住拧眉。
“你们……都是南宫佞做的?”
为了不至泄语坏事,便将人都弄成哑巴。
好狠毒的手段。
见柳禾面带忿郁,春娘知她误会了,连连摆手试图解释,又恐她看不懂手语,一时有些心急。
“我能看懂,但说无妨。”
这身体里有关手语的记忆。
春娘松了口气,连连比划着解释。
【姑娘莫要误会,府中众哑女皆于多年前在别处被人残害,幸得堂主相救,收入堂中抚养……】
柳禾难免有些意外。
倒是误会他了,还好没舞到正主脸上,不然小辫子又要被捏上好一阵。
趁着梳妆之际,柳禾打量一圈。
春娘梳妆案下放着许多瓶瓶罐罐,还有些妆点调脂的小器物,似是别有用处。
柳禾脑中灵光一闪,回眸看她。
“春娘可会易容之术?”
身后人乖乖点头。
柳禾眸光晶亮,眼巴巴地看着她。
“能不能教教我?”
若精通此术,行动便不必过于遮遮掩掩了。
早已得了堂主吩咐,姑娘做任何事都只顺着她来,春娘并未推脱,即刻着手准备。
姑娘聪明,一点就通。
春娘先是意外,继而教得更加细致。
缠着她学了大半天,柳禾摸清了些门道,正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假脸。
忽听一阵脚步渐近。
“参见摄政王。”
男人推门入内,见她背对着自己而坐。
一抬眼,竟见铜镜之中映着张全然陌生的脸。
南宫佞顿时只觉心跳一悬,一门心思记挂着她的安危,迅速闪身上前欲掐住此人的脖颈问话。
知他没认出这张假脸,柳禾忙忙开口。
“南宫佞!”
危险有力的指尖险些掐住细颈,又在听到那熟悉的嗓音时生生顿住。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最惊惧的莫过于刚进门的春娘。
堂主突然对姑娘出手已吓了她一跳,奈何想制止却出不了声,好不容易认出姑娘收了手,转耳又听到姑娘当面直呼堂主名讳。
这是大忌,从未有人敢如此大胆。
偏生堂主似乎不甚在意,只盯着姑娘的脸缓缓拧眉。
“怎么弄成这样?”
抬手捏住下巴,指腹在小脸上用力擦了擦,却没能将假面的伪装擦掉。
柳禾索性仰起脸让他看。
“怎么样,真不真?”
若连南宫佞一眼都没看出破绽,定也能瞒过许多人。
见男人眸光深深瞥了春娘一眼,柳禾恐他无故责怪,忙主动认了下来。
“是我让她教的。”
南宫佞视线回落,再也不曾从她面上挪动,随意摆摆手示意春娘退下。
“去擦掉,”目光幽幽,语气不冷不淡,“药物覆面太久会损伤皮肤,小心毁了脸。”
顶着这张脸确实时间不短,易容药下的脸有些不透气。
柳禾没坚持,顺从用药水卸下。
男人静静看她净面,唇角轻杨。
“……乖。”
柳禾动作一顿。
忽然好想把水盆扣在他脑袋上。
男人已在她不久前的位子上坐了,修长有力的手指把玩着沾了温度的发钗。
拨弄流苏的动作漫不经心,像是在逗人。
“听说七日后各族贵女入宫待选,”柳禾边擦脸边同他商量,“到时我若扮作其中一人,就能趁机混入皇宫,到时……”
话音未落,男人的指腹缓缓擦过她的侧脸。
柳禾不自在眨眼,询问道:“怎么,哪里没洗干净?”
南宫佞随意“嗯”了一声。
指腹的粗粝感在面上辗转擦了两下,继而迅速撤回。
男人的动作不动声色,却难免透着些心虚。
假面拭去,重见天日的清丽小脸竟惹得他一时失神,忍不住伸了手感受那温凉腻滑的触感。
柳禾信以为真,反复摸了摸。
“还有吗?”
铜镜映人不甚清晰,确不如眼睛好使。
“凑过来些,我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