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柳禾自顾自松手进了屋,姜扶舟紧绷僵硬的身子才松懈了几分。
垂眸间,他只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屋内。
柳禾早已收了笑意,隔着窗向外看了一眼,面上不带半点多余的表情。
她知道,木屋周围肯定有眼线。
不知是姜扶舟的,还是姜扶舟背后之人的。
今日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作过激,与他亲密至极,定已让暗中监视之人起疑。
若再沉不住气些,想来很快就会回去禀报幕后之人。
一旦这潭看似无痕的死水被打破,她就有机会推断出是何处初起波澜。
接下来整日。
柳禾皆窝在房间里专心致志配比例做香囊。
针线蹩脚,做工粗劣。
她自己看了都有些嫌弃。
可当第一只做好的香囊被递给姜扶舟时,他只默默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挂在了腰际。
见他反应淡淡的,柳禾仰着脸眼巴巴看他。
“香不香?”
少女越凑越近,姜扶舟忙垂下眼帘后撤数步,不着痕迹地拉远了距离。
“……香。”
话锋一转。
“饭菜不多了,我去买些回来,”男人随手提了篮子,一副持家之相,“有什么想吃的,我帮你带。”
随口说了两样适口的小食,柳禾目送他离去。
门是大开着的。
姜扶舟似乎并不担心她会跑,或许是知道她不会走,又或者是笃定了她走不了。
如此也好。
毕竟他心细如发,有什么行动在他眼皮子底下极易露馅,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也不顾周围是否有眼线在盯着自己,柳禾视若无睹,故意敞着门。
专心做好香囊,她小声念叨着分配。
“长胥墨的,符苓的……”
分了半天少女似乎累了,用不完的花渣也懒得收拾,随意拨洒在地上。
整个人歪歪倚靠在摇椅背上,雪白的脚腕悠闲自在地轻轻晃动。
厚实的软垫里似乎还留着姜扶舟身上的气息。
整个动作看似无心,实则早已精准掌握了配药剂量,将所需之物单独摘出。
……
越过山头,姜扶舟在树林深处站定。
身侧不知何时已多了个人。
此人身着一袭桃红色绮罗长衫,生得粉面细眼,虽看得出保养精心,却依旧难掩岁月侵蚀的痕迹。
“主子传话。”
姜扶舟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说。”
男人围着他绕了一圈,似笑非笑地打趣着。
“你与那丫头……是不是亲密得过分了?”
姜扶舟闻言略略抬眼,没吭声。
“主子有令,若你继续如此,便调你去处理其他事,此处交由我来应对。”
语气似有得意。
姜扶舟眯了眯眼,唇角牵起一道讥讽至极的弧。
“……你?”
是主子的令,还是他自己的令。
“好啊,那我便给你个机会。”
没想到他会这般轻易应下,那男人显得有些意外。
“明日我会寻个借口离开,让你单独留下来照看她一日,”姜扶舟顿了顿,淡然道,“若你有心应付,我便将这差事让给你,你觉得如何?”
“当真?”
男人惊喜万状。
他多年前就知道姜扶舟不傻,非但不傻,还相当机灵。
在看人这件事上用尽心思,定是因此事有利可图才来抢功,不能让他一家独大。
“那……一言为定!”
看着男人满是喜色的脸,姜扶舟不带半点犹豫,提起篮子继续朝山去。
转身的瞬间,面色一片冰冷。
当真以为她是那般好应付的吗。
真是个蠢货。
……
姜扶舟回来得很快,给她带了爱吃的糕点。
吃的随性,连嘴角的残渣都不在意。
知道就算提醒她也只会瘫在那儿等着他来擦,姜扶舟索性懒得浪费口舌,径自伸了手擦拭。
只见却被轻轻咬住。
并未发力,却有些痒。
柔软的唇舌包裹着指尖,少女眉梢带笑,说不出的暧昧。
她很快便松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
“……甜的。”
姜扶舟愣了愣,视线闪烁,耳根似要烧着了。
“我明日有事要出去一趟,”他轻声岔开话题,安抚道,“乖乖待着,莫要乱跑。”
柳禾依旧是笑吟吟的表情,歪着头看他。
“我要是跑了,你会不会心急?”
分明是明晃晃的试探,可因她眉眼间盛满的笑意,却并不显半点目的性。
沉默了片刻。
“……会。”
姜扶舟将她明日要穿的衣裳放在枕边,在清澈眸光的注视下动作一顿。
“你不在我会心急,”他语气定定,将话重复了一遍,“所以别让我心急。”
柳禾勾唇笑着,抬起指尖点了点唇角。
“给点甜头,就不跑了。”
男人喉结轻动。
短暂迟疑后,他终究还是缓缓俯身,在少女馨软温凉的唇瓣上落了一个吻。
原则破例太多次,早已形同虚设。
若能安抚下她自然最好。
毕竟……
他又何尝不渴望。
……
次日清晨。
初春的阳洒落上床幔,盈亮温和。
柳禾醒来四下打量一圈,见姜扶舟果然不在。
她淡然起身梳洗,准备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转出门口却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
这……
不是姜扶舟做出的味道。
柳禾眯了眯眼,顺着味道朝小厨房去了。
入眼是个陌生的背影,穿着有些花哨的粗布衣衫,不甚麻利的动作处处透着殷勤。
“你是谁?”
毫不客气的质问。
忙前忙后的背影瞬间止住,似有些紧张。
柳禾心下暗暗冷笑。
就知道她这几日如此放肆,那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想来今日姜扶舟借故扔下她离去,就是为了让人有机会来试探她的。
似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花衣男人笑着回头。
柳禾眯着眼打量他。
此人的年纪比姜扶舟要长上许多,细长的眉眼平添几分妖艳,浑身透着低劣俗气的脂粉香。
实在令人打心底里不喜欢。
当然了……
除了外貌,他还有更不讨喜之处。
柳禾一打眼便认出了此人。
雀奴——
她在符苓的幻境里见过他。
这人似乎是南瑶女帝宫中的男宠之一,曾对少时的符苓百般欺凌折辱。
在幻境中她早已看这雀奴不顺眼了。
今日既落在她手心里……
那不如好好玩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