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那应该没有人会想让自己悲伤。
“姐姐,你不能再去了!”
男孩一把抢过女孩手中的衣服,将衣服扔在了地上。
女孩没有说话,她默默蹲下身,捡起了那今晚要用到的衣服。
“姐姐!你要是再去,你就不是我姐姐了!你知道街坊邻居怎么说我们的吗!?”
男孩抓住女孩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晃的女孩的头发都披散了开来。
女孩将头扭过去,不再看男孩。
轻轻挣脱男孩本就没抓牢的手,女孩的声音似带着呜咽。
“不去能怎么办?这是我的命运。”
家里早已经没有了粮食,没有任何积蓄和赚钱办法的他们,生计全靠姐姐的牺牲。
弟弟能比姐姐粗壮,也全靠姐姐偷偷带回来的食物。
可事情总有败露的那天,出去玩的弟弟听见了姐姐是不远处那最大的夜会一员。
听见了那原本和蔼的叔叔伯伯仿佛变成了恶鬼一般,他们狰狞地思考该如何用一点食物换取一次的服务。
跟他们腰差不多高的弟弟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就冲了上去。
如果不是回来的姐姐求情,弟弟当场就会死在那。
可结果...是姐姐要无条件每晚从夜会回来后去他们家做客。
“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可以躲到山林里去,我们靠野生动物也能生活!”
弟弟的脸上还有着乌紫色的印记,他的脸上是那愧疚与悲伤与恨铁不成钢组成的复杂情绪。
姐姐回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用手将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挪开。
“那我们便不是姐弟了,你忘了我吧。”
想要再次伸出的手停留在了空中,颓废的坐到地上,看着女孩出门,被随意路过的男人搂在怀里,并肩走向远方。
双手抱住头,嘶哑的吼声和激荡的泪水连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
过了不知多久,他擦干了泪水,走出门,看了看远处正在施工的建筑,鼓起勇气向那边走去。
这个时代的施工是靠租借地的外国人支持,因为修缮的建筑都是用于取悦这些外国人的。
但因为参加工作的都是夏朝人,所以并没有安全设施,可以说,如果不小心小心再小心,那很可能,就会当场死亡。
但仍然会有很多人参加施工队,因为他们的工资很高,如果能活下来,发下来的工资足够三口人生活一年多。
弟弟成功当选了施工队的学徒,会有行业里资格较老的人带他熟悉。
他和他姐姐的事情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没心没肺的魔鬼。
“按道理来说,学徒是不给工资的,但这一点钱,是我自掏腰包的,你好好劝劝你姐姐,再不济...也要多买点好吃的给你自己和姐姐,她毕竟是为了你...”
粗犷的汉子将钱塞在男孩的手上,男孩想要推脱,但看见对方一副你敢推脱我就敢揍你的表情,咽了咽口水,收了下来。
“谢谢师父。”
“嗯,今天到这,回去吧。”
施工队的油灯被关掉,所有人都离开的现场,似乎都不想在这多做停留。
男孩拿着钱去买了一份烧鸡,去买了一两米酒,他记得姐姐最喜欢喝米酒了,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她总会撒着娇去问父母要米酒喝。
回到家里,原本完好无损的屋子就好像被台风席卷过一般,父母留下的东西全都被掀翻,又或是消失不见。
将烧鸡和米酒放在台子上,男孩默默整理着被掀翻的东西,父母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当掉,就连原本是以后给姐姐留着出嫁的物品也被姐姐亲手当掉。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姐姐下定决心要赚钱给自己吧。
辛辛苦苦整理好了屋子,外面天已黑的不见五指,但是仍然不见女孩回来。
看着桌上的烧鸡和米酒,这些如果他自己吃一定可以饱餐一顿,并且睡个舒服的大觉。
但姐姐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那他真的不是东西了。
趴在床上,男孩捂着肚子闭上了眼睛。
不知深夜什么时候...
女孩踉跄着身体,走了回来。
她的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头发也如同鸡窝一样卷曲。
她的手上拿着一块古典的怀表,这是父亲曾为弟弟准备的生日礼物,可却因为家庭的变故被典当。
攒了几个月的钱终于赎了回来。
打开门,男孩背对着门缩着身体似乎已经睡着了。
台子上摆放着纸皮包裹的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旁边白净的瓷碗里似乎是自己曾喜欢的米酒。
泪水滑落,将怀表放在弟弟的枕边,她坐在破旧的桌椅上,含着泪捧起那白湛的似乎在黑夜里发着光的米酒。
轻轻喝下一口,童年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
烧鸡她一口都没有吃,她将它裹好放在了一旁,这样自己的弟弟醒来能吃到。
米酒她喝了一口,她干呕出声,并不是米酒的味道变了。
米酒亦如童年般美味,但自己似乎不再适合这甜甜的食物,这只是在糟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施工的期限很快到了,大楼也盖好了,过了今天,这里就也是租界了。
傍晚,许久没说过话的姐弟相对而坐,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眼里全是对方的身影。
只要过了今天,这里就会受到庇护,骇人听闻的北方战乱也就不必再畏惧了。
深夜,姐弟还未睡去,枪声响了起来,惨叫声与嘶喊不绝于耳。
眼神示意姐姐别动,弟弟跑了出去。
惴惴不安的黑色环境下,弟弟突然冲进来,拉着姐姐的手。
“走!”
没有抵抗,弟弟不知何时健硕而又果断,与之前只会闹脾气的孩子完全不同。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火光,这里似乎是唯一未被发现的地方。
向着后方跑去,前方传来响动,身后也传来轰轰的声音。
将姐姐塞入树林中,弟弟冲了出去。
“别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
这是弟弟说的话,似乎也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想伸出手拉住弟弟,却停在了空中差了一点。
枪声砰砰砰的响个不停,女孩捂住自己的嘴,她内心的疼痛感似乎在告诉她自己的弟弟未能幸免于难,泪水翻滚着滑落,却无声的诡异。
脚步声还是传来,举着刺刀的人将她拎了出来,他们没有杀掉女孩,他们每个人带着狰狞的笑容,他们将女孩与其他的女孩一同带去了一个地方。
女孩看见了地上弟弟的尸体,身上千疮百孔的没有一处好地方,就连脸都被什么划破,只有脖子裸露的那一角怀表,让女孩确认了是谁。
惨无人道的欺辱,暗无天日的环境下面前能见的只有狰狞的面孔,他们似乎每个人的脸都一样,他们就如同不会消失的鬼影一般。
脑海里浮现的却只有弟弟的音容笑貌,如果自己当时能再勇敢些,能够拉住弟弟的手,也许弟弟不会因为她而死。
隐约间,她看见了身着旗袍的女子用折扇遮着面容,那女子离她很远,但又似乎在她耳边说话。
“想要为弟弟报仇吗?想要这些比地狱都可怖的人过得比你还惨吗?”
“来吧来吧,你知道的,只需要呼唤吾的姓名。”
“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奇异的声音瞬间充斥在了耳朵里,就好像能再一次看见弟弟般的喜悦,那是痛苦与过往同时开辟的幸福世界。
那是属于名为欲望的,名为轮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