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薛立人一脸为难的样子，陈岩不由得一阵恶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是被薛立人玩的炉火纯青。
不过，陈岩脸上却没表现出任何波澜。
薛立人说：“既然是咱们科室内部处理，自然是本着四不原则，不通告，不讨论，不辩论，不解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没发生过。”
“还是主任想的周到。”
“唉，常世光跟着我干了七八年，他也不容易。是人就会犯错，但不能因为一件事情就否决了他所有的闪光点。你说是不是？”
陈岩点头表示赞同，问：“今天没见常世光，他没来单位吗？”
薛立人点头，说：“我让他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副主任的事定了再来，所以这段时间，你如果有时间就抽空去找常世光聊聊，开导开导他。”
“行。”
薛立人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轻松的说：“说完了常世光的事，接下来说说你吧。”
陈岩笑着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这次下乡销售数据统计出来了，你成绩不错，总销售额第一，本月同比增长262%，排名第二，成绩非常耀眼。”
“同比增长率谁第一？”
“邓明科，他这次下乡销总销售额只比你少五六万，但同比却增长了五倍多。两项数据综合对比，你和邓明科相差无几。”
陈岩长舒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庆幸自己找吴刚买了30万的资料。
不过，薛立人没明确说自己比邓明科高，只说两人相差无几，很明显就是自己比邓明科差一点。
陈岩苦笑，说：“差一块钱也是差。”
“话虽这么说，提拔干部不能简单的凭一次销售额，还要看思想政治是否过硬，德才素质是否突出，群众公认度是否高，你说是不是？”
“……”
“要是按我的意思，还是倾向于让你来当这个副主任，毕竟你是咱们科室的人，对咱们科室的业务也非常熟悉。”
“谢谢主任。”
“刘局也希望由你来接替马副主任的位置，不过他还要听取一下其他领导的意见。”
陈岩点头，说：“刘局做事向来稳妥。”
薛立人笑着说：“可在这件事上，刘局的做法也太稳妥了，副主任属于市畜牧局内部选拔竞聘。我们自己就能做主的事，又何必麻烦其他领导。你说是吧？”
此时，陈岩终于听出了薛立人的言外之意：公开竞聘副主任销售业绩只是敲门砖，最后谁当副主任还得靠关系。
在事业单位，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行也不行。
但要论关系，陈岩自认为和邓明科不分伯仲，甚至还有优势。
不过背后议论领导的决策，对自己不好，对领导也不好，所以陈岩说：“我相信领导，也拥护领导的安排。”
薛立人笑着说：“有时候也不能太相信，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
这话相当于是在提醒陈岩，想当副主任就去找他老丈人。
薛立人看了下时间，说：“都下班了，就聊到这吧。”
陈岩起身，随口问：“主任，晚上有时间吗？”
薛立人摆手说：“最近家里事比较多。”
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他们来到畜牧局院里，正好遇见了邓明科，邓明科开着一辆破奥拓，座位后面还带着两个同事。
“薛主任，下班了。”邓明科放下车窗打招呼。
“嗯，这是要去吃饭啊。”
“刚出差回来，我们去吃个便饭，薛主任你也一起去吧。”
薛立人笑着说家里有事，改天有时间再说。
面对薛立人委婉的拒绝，邓明科调笑说：“我看你不是家里有事，而是去和陈岩去吃饭吧。”
能说出这种话，明显是不会说话，情商低。
可邓明科却不这么觉得，他挑衅的看着陈岩，说：“听说常世光和你关系不错，只可惜他不会识人，把真诚却喂了狗。”
陈岩下意识的看了眼薛立人，这话陈岩听来倒没什么，但他觉得薛立人听了应该非常扎心。
可事实证明，陈岩想多了，薛立人脸上毫无波澜。
看着邓明科开车而去，陈岩说：“他是不是有病呀。”
薛立人风轻云淡的说：“他没病，就是有点自以为是，想在咱们这种单位有所作为，你可不要学他。”
薛立人是骑自行车来的，目送薛立人离开单位，陈岩就拨通了老丈人唐国华的电话，他边开车往家赶，边把跟薛立人的谈话内容讲了一遍。
唐国华听完后，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嗯，知道了。”
“爸，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刘喜民正在评副厅级，你今年是不是也……”
话没说完，唐国华便说：“这种事不是你该操心的，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陈岩略显尴尬，说：“好。”
“还有，在没公布副主任人选之前，你要少言慎行，特别是关于旮旯村的事。”
“明白。”
就在这时，陈岩余光一瞥，忽然看见路边站牌有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瞧发现居然是常世光的老婆李淑婷。
这个时间点，她怎么会在这里？
挂了老丈人的电话，想到薛立人交代自己找时间跟常世光聊聊的事，陈岩就在路口调头，把车停在了站牌前，放下车窗打招呼说：“嫂子，等车呢。”
李淑婷瞧见陈岩，脸上就露出了错愕。
“我是陈岩，常哥同事，上次他喝多了是我把他送回家的，不记得了？”
李淑婷恍然大悟，说：“噢，记起来了，你好。你这是下班了？”
“嗯，你去哪儿，上车，我送你去。”
“不用了，不用了。”李淑婷忙说。
陈岩打开车门，诚恳的说：“上车吧。”
李淑婷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上了陈岩的车。
将车启动，陈岩问：“嫂子，你这是回家还是去哪？”
“回家。”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办什么事吗？”
“嗯。”
“我常哥，最近还好吧？”
李淑婷欲言又止，两只手放在腿上，局促不安的抓住裤子。
“常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事你说话，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陈岩，世光他被警察抓了。你能不找个人，托托关系把他弄出来。”
陈岩大吃一惊，忙问：“他犯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