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这样的人类,是的,即便你也无法逃脱,坚信并秉持着时间的概念。毕竟,你们之中存在着一整个社群,将他们的生活完全奉献给对时间的追求,为‘天’、‘旬’、‘月’、‘季’、‘年’等概念赋予了名称。”
“但这些都是根据事实制定的不可变概念。”
“是吗?抑或你只是相信它们存在?你又如何确定今日是如今而非三百年后?时间的真实性有何担保?你只是盲从于普罗大众所信奉之事物,不见得比其他人更理解这个问题。”
楚云星张开嘴想反驳,但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在思考上古妖龙的话时,他意识到时间只是众多人类坚信不变和不可改变的事物之一,但实际上与定义边界和使人民服从的法律一样瞬息万变。
“你开拓了我的视野。”楚云星最终回答。
“只有愿意倾听者才能获得智慧,”睚眦答道。
脚步声在隧道中回荡,楚云星急忙对上古妖龙说话。
“在你的帮助下,我应该能在最多几天内结束这个问题。我希望祁连尸王已经在没有我帮助下开始了准备工作。”
“当然了。你的朋友很勤奋。八腿的造物和你的两个仆从也已经在我的金殿中找到了庇护。他们在等待你回来。”
楚云星点了点头,睚眦化为金色的尘埃,片刻后消散在空气中成为尘土。
“...不要再耽搁...肉灵法师...”
当魔头的声音在石头间消失时,接近的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谭志远和四名刀客的形象。其中两人显然是魔修,因为他们没有合适的武器和松松的盔甲。他觉得他们总是按照自己的角色装扮,这真是很有趣。
“来得正好,”楚云星回答,仿佛他预料到了他们的到来。
谭志远皱紧了眉头,他的随行刀客四散开来,两人用刀指向他,另外两人则站在他们之后,举起手等待施法信号。为了安抚他们的恐惧,楚云星将贪妒放在附近的一块石板上。
“我刚刚感知不到你的工作情况,”参谋说着,藏着一个暗搓搓的指责。
“你在监视我?”
“显然。”
“怎么做到的?”
谭志远不理会他,继续审问。“你为什么杀死了这两个刀客?”
“他们试图阻止我。”
“阻止你做什么?”
“我承诺的事情。看来他们的体质太差了,无法让我的工作进展。”虽然只说了一半实话,但他们试图阻止的是他召唤睚眦。“他们不像你承诺的那样忠诚和服从。”
谭志远听到他的话后神情恼火,把这句侮辱当成了个人攻击。“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我的感知失效了。”
“你之前尝试过召唤魔头吗?”楚云星问道,指着房间中心覆盖着复杂图案的地面。
“没有。”
“尽管我对其中的细节并不完全了解,但我深知这样的行动势必对周边的阵法造成深远的影响。”这番话玄而又玄,实则背后隐藏了睚眦设计的一个遮蔽占星的法术,旨在隐匿他与祖父的联系,与其处理参谋的情景并不相符。然而,从理论上讲,这也能解释为何祖父无法探知他的位置——或许祖父在城堡中想方设法与府中刀客们协调行动,而他们在积香之城的人民中游走数公里的过程毫不费力。或许,谭志远的占星能力也可以解释他作为城主是如何无论目标躲到何处、无论他们藏得多么隐秘,都能轻易追踪到他们的。
谭志远慢慢点头,仿佛默认了这一点,并放下了指责。最后,他比两名普通刀客更需要楚云星。看来楚云星仍然占据着上风。
“我们将待在这里,监督剩余的阵法。”
“大人,入侵怎么办?”其中一名魔修问道。
“他们会自行处理;这件事优先。将军有能力自己做出决定。”
占星者示意楚云星,表示他可以继续他的工作。
楚云星面具下冷笑起来,然后深吸一口迷荡的幻梦花香烟雾,将面具从脸上取下。他将面具塞进裤子的一个深口袋里,用稳定的呼吸吹出浓郁的烟雾,然后走到精心设计的阵法圈的边缘,在适合召唤者的小圆圈中盘膝而坐。
与阵外之人不同,他对于召唤魔头所散发的各种魔力和光环都毫不受其影响。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抗衡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以确保无缺契约的执行,往常他并非必需要到阵中,因为阵法本身已经包含了契约,并且他只需调动阵法即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头不死魔头,它拥有魔头和其余宗派中最为破坏性的自然光环之一,因此,即便是上古妖龙也建议采取预防措施。
祖父曾提及,一个新生的不死魔头只需几天便可摧毁整座城市,而像贪妒这样的魔头则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和贪妒一样,这类能够和谐共存的互补性魔头,并非因为它们拥有更为庞大的能量储备,而是因为它们能将各自特性危险地结合在一起。相应的,对立的力量共同组成冲突魔头,它们通过源源不断的供能维持,然而内部又会持续发生冲突,因为两个部分不断互相争斗着,内部消耗了大量能量。
也许并不令人惊讶,当傲慢魔头与其他魔头繁衍时,经常会产生冲突魔头,因为它们的精神是不可折断的和压倒一切的。傲慢魔头毕竟是七位大圣中第一个堕落的,产生了傲慢魔头和它们的世界,仅凭他的灵魂的纯粹力量。
像不死魔头那样,其两个部分分别是傲慢和懒惰的魔头,能够保持稳定平衡的例子是闻所未闻的,因此它们是不可能被控制的。然而,睚眦构建的契约的巧妙之处在于,它并没有试图控制,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换,任何魔头都会欣然接受,特别是在懒惰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
楚云星将手放在睚眦亲自绘制的符号上,他内心感到好笑的是,参谋和随从都离他退了几步。事实上,他们无处可躲,无法逃避即将到来的事情,因为楚云星占据了唯一的避难所。
“默雷纳,天地有灵,听从我心,遵从我命。”
当魔头在由骨骼熔合而成的碗中出现时,太平洋油黑色的火焰内心闪烁着明亮的苍白蓝色。魔头一到达,包裹着召唤阵法内外许多环的契约的文字立刻被它的目光点燃。
它的声音像耳语一般,楚云星立即听到了身后的五个人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和乞求死亡。“...汝之交易…乃…有利可图的。”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楚云星回答道。已经有一个魔修倒下死了,他的眼睛变黑,耳朵中流出黑色污物。片刻之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黑眼睛现在为中心的魔头服务,位于阵法中心的碗。
“…你想交易…是什么…?”默雷纳问道,他慢吞吞的声音使另一个魔修的头颅发出可怕的撞击声,脑骨碾碎,从中伸出一条布满刺的新肢体。他的眼睛也是焦油般黑色,为魔头服务。
“将灵魂和智慧带回到站在石台上人身上的男人那里。”楚云星回答道,自鸣得意地注意到王储所在的石板周围的保护措施使他免受魔头的法术影响。“如契约所述,你将在每个黎明获得三升的血液,由身着白紫色长袍的参谋确保。如果疏忽了供奉,你可以从他那里取得,之后契约将解除,你将不再履约,并且收回之前的投入。”
“…我接受…这些条件…。”
果然满意,楚云星暗自笑了,“你可以留下那些你已经吞噬了灵魂的人,作为与你合作的诚意。如果你需要的话,参谋也将听从你的吩咐。”
“…谢谢,楚云星…我会…记住你的人情…”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远处,一股不安沿着他的脊椎传来。在这片阴森的氛围中,他不得不依赖自己的意志力,以免被那魔头左右。尽管阵法限制了它的力量,但魔头成功地用一片燃烧的火焰勾动了两名魔修刀客的共鸣。即便是微弱的魔头氛围,依然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令人叹为观止。他不禁怀疑这座城堡里的其他人也已成为死亡之焰的奴仆,无论是被随机选中还是遵循某些无法揣摩的规律选择的。
谭志远用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怒视着楚云星,他仍然跪在自己的避难所内。
“你做了什么!?”
“我完成了我被要求的事情,”他平静地回答。
老人试图施法,但却发现自己无法施展,也许是由于奇迹般幸存下来而受到的内伤,也许是因为仍然残存的魔头带来的灵气暴动氛围。
当他的法术无法发挥作用时,他拿起一把倒下刀客的刀,愤怒地朝楚云星走去,脸上明显写着要杀他的意图。
“够了,谭志远!放下刀。”
参谋僵住了,他转头望向警告的声音的来源。
积香之城的王储从石板上站起来,他的身体与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冻疮、坏疽和腐烂正在腐蚀着他,但生命仍在回归他。
这个赤裸的人注视着楚云星,然后注视着碗和其中的油黑色火焰,两个黑眼睛的奴隶,以及被鲜血勾勒出来的阵法线和他们所处的房间。
“我怎么还活着?这是何种法术?”
“殿下——”谭志远开始说话,但王储如此愤怒。
“我要与父亲谈谈。我知道他策划了这件事。”他迅速走向出口。
“但是,你的身体...!”
他已经走到房间中间了,王储停顿下来,用不健康的光线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我死了多久了,谭志远?”
“...殿下,已经八天了。”
“八?八天!?我是一具尸体,你这个无能的傻瓜!看看我!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
楚云星站起身,重新戴上青蛟龙面具之后,转身看着王储。“我可以修复你的身体。我可以使你比以前更优秀。”
“是你将我从死亡中带回来的吗?”
“是的。”
“很好。你可以纠正谭志远所犯的错误。”
“殿下,我并不是……”
“住口!”
楚云星走出阵法圈,朝他们走去,路上捡起贪妒,把法术书放进他的长袍口袋里。
“让我们先离开这个墓穴,”他告诉他们,然后转向参谋,后者似乎已经后悔了导致他走到这一刻的行为。“我会需要材料。”
“你会得到它们的,”王储代表年事已高的老人回答。
谭志远突然看起来比平常老了两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