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说着,她们家的宝玉,从来都是厌憎长年的婆子媳妇,只跟年轻的女孩子们亲近,李纨、贾探春、薛宝钗等人听了,都不禁失声笑出来。
贾宝玉涨红了脸,想笑又要忍着,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走过来一头扎进贾母的怀里。
贾母也笑,拍着他的脑袋,对来人说道:“要是我们这会儿也派人到你们府上,见了你们的宝玉,拉他的手,他也自然要勉强忍耐一时——这本是你我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应有的礼数!”
来人闻听,也都笑道:“正是!正是!我们家的宝玉虽然平时淘气古怪,但是在见外客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有失过一点礼数。”
四人又陪着贾母说了一会儿闲话,正好王夫人赴宴归来,过来向贾母问安,贾母便趁机命王夫人接待来客,她适才说笑了一阵,精神有些困乏了。
贾宝玉、贾环等人待来人跟着王夫人到上房去后,又和贾母说了几句话,见她果然是困乏,便也都告辞出来,回园子里去。
第二天,甄家太太又亲自带着甄家三小姐到荣国府来,贾母、王夫人命人摆宴为她洗尘。
甄家太太自然由贾母、王夫人、薛姨妈、李婶、李纨等人陪着,甄家三小姐年龄和府中的姐妹们都相差仿佛,大家先是坐在一处饮宴,宴会过后,便又邀她到园子里去赏玩赏玩。
这甄家三小姐闺名叫做如竹,年方豆蔻,人品相貌全都没的说,丝毫不比大观园里的这些姐姐妹妹差,跟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薛宝琴、贾探春等人站在一起,当真是难分轩轾。
贾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贾环的贼眉鼠眼,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薛宝琴、贾探春等人都看在眼里,林黛玉、薛宝钗、贾探春几人见了,自觉好笑,史湘云和薛宝琴却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气闷。
贾环先是对史湘云大献殷勤,后来来了薛宝琴,又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只为讨她一个笑脸,现在又来了一个甄如竹,看他那副魂不守舍、贼眉鼠眼的模样,莫非又有“见异思迁”不成?
史湘云对错过了贾环,已经感到懊悔了,尤其是看着这些天里,贾环和薛宝琴两个颇有些“锦瑟和谐”,行则并肩,坐则同座,焦不离孟的亲密模样,心中气闷,已经生了一场病了。
在病中时,贾环对她倒也照顾有加,亲自请医问药,忙前忙后的,令她感觉,恍若从前,心中郁气渐笑,病才慢慢好转。
此时一想,自己并不是就彻底和贾环没有可能了!虽然她之前也曾相看过人家,送出过定情信物,但亲事还没来得及敲定,她叔叔家便外任了;而薛宝琴,却是实实在在许配了人家,只等发嫁了。
史湘云可不知道贾环为了薛宝琴,是有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的决心的,在她看来,婚姻之事,还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准,就算贾环和薛宝琴再两情相悦,面对薛宝琴已经定下的婚约,都只是白搭。
如果贾环和薛宝琴不成,那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史湘云这些天,翻来覆去的把这两年和贾环相处的记忆回忆了好多遍,越想越是觉得,贾环是一个难得的良配——知根知底,知情知趣,改变过的人品秉性,也是顶好的!
史湘云虽然是侯府千金,但是父母已然早亡,只能凭靠叔婶过活,真的摆不出什么大小姐的架势来——何况她也不是那种娇小姐的性格。
史湘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无依无靠的自己,想要寻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最终只能靠自己!
她的叔婶,甚至连贾母,都不能成为她的依靠!
当然了,她和贾环的事情想要成功,没有贾母的点头,是没可能的——除非她和贾环都有为彼此舍弃一切的决心,为情私奔!
在史湘云看来,凭借着贾母对她的宠爱,只要她能够搞定贾环,让贾母为他们俩的事情点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现在的关键是,她怎么搞定贾环!
史湘云虽然性格豪爽,颇有男儿的洒脱意气,但是毕竟从小受的还是封建礼教那一套的教育,不像后世的女孩子,敢爱敢为,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惜抛弃女孩儿家的矜持,倒追男人!
再给史湘云两个胆子,把她的脸皮加厚一层,她也做不出主动向贾环示好的举动!
之前在病中的时候,贾环来看望、慰问她时,她一时美目满含柔情的注视着越看越顺眼的贾环,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她不信贾环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可恨的是,贾环似乎认定了薛宝琴,对她的情意竟然视而不见!
好在,明察秋毫的史湘云,还是从贾环的眼神中看到了闪躲、挣扎、犹疑不定,让她知道,贾环对自己并没有彻底忘情。
知道这一点,对现在的史湘云,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了!这意味着,她是有可能重新收回贾环的心的。
至于怎么收回,虽然一时没有头绪,不过来日方长,史湘云也不着急,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可是现在府里又来了一个甄如竹,使得史湘云的危机感陡然提升!
甄如竹人品样貌样样不输自己和薛宝琴,最要紧的,是她还没有婚配,万一贾母看中了她,要为贾环求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最可气的,还是贾环!他可真不愧是贾宝玉的兄弟,看他现在的样子,也有见一个爱一个的博爱心思呀!
史湘云偷眼瞥着贾环走一步,要往前面的甄如竹身上瞅三下的样子,恨得牙花子直痒痒,恨不得把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剜出来!
同样恨不得把贾环的眼睛剜出来的,还有薛宝琴。
情窦初开的薛宝琴,尽管内心有着婚约的约束,但是却还是抵达不住贾环花样百出的追求手段,此刻心思已经彻底地倾向贾环,把她那个从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