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入乡随俗,看到香菱的动作,也没有去拦着她——从她刚才的反应中可以看出,她此时正是彷徨无计的时候,自己摆出少爷架子,她被拐子教训了那么多年,反倒好接受些;如果自己心急,表现得太过,吓到了她,反倒不美。
当下摆手说道:“起来吧!”
香菱闻言,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低着头,双手交织在一起,怯生生地等着贾环说话。
贾环想了一下,虽然清楚香菱的身世,如果这个《红楼》世界除了世界观之外,其他方面无甚变化的话,她的父亲甄士隐,虽然已经被跛脚疯道人给化去了,但是她的母亲,应该还在她的外祖家生活,为今之计,首先应该问一问,她要不要去寻她的母亲。
但是转念之间,贾环就把这个打算放下了,倒不是贪图香菱的美色,不舍得放她走,而是想到,她的外祖,也是个不成器的人,一旦把她送回去了,她只剩下一个老母亲,也不当什么事,她外祖再贪图钱财,随便把她许给什么人,对命运已经坎坷的她来说,反倒有害无利。
倒不如不提那些事,权且把她留在身边,将来要是能收了她,自己绝不会亏待了她;要是她看不上自己,不愿意跟了自己,那就妥妥当当地给她选一个稳妥的人家配了,也不枉这一番出手拯救的情意。
等再过几年,不管香菱是被自己收进房中,还是外配了人,再托人来打探她母亲的消息,如果人仍在,再设法让她们母女团圆,也不迟。
想到此处,开口说道:“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在我身边好生伺候着,我是什么秉性脾气,相处得久了,你也就知道了,我就不在这里自卖自夸了,总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就是,你且放宽心。”
香菱听了,连忙又跪倒在地,脆声说道:“奴婢绝不敢妄想,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公子。”
贾环终究还是承受不了,动不动就有人向自己下跪,当下弯腰把香菱从地上扶起来,和声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回话只需站着就好,不用动不动就跪。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香菱神色黯然,摇头说道:“奴婢不曾有什么正经名字。”
贾环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把儿时的记忆忘掉了没有,现在也不深究了,笑着说道:“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不如就叫‘香菱’好了!”
香菱当下又要跪下去谢贾环赐名,又想起来贾环刚刚说的话,就这矮身的势,向贾环行了个万福,脆声说道:“谢公子赐名,以后奴婢就叫‘香菱’了!”
贾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大致情况给她介绍一下,说道:“我姓贾,现在这个院子,是我们贾府的老宅,我只是来祭祖,并不常住在这里,已经订好了行程,明天就要北上返京,回那边的贾府去。”
“我在我们府上行三,你不要再叫我‘公子’,只管叫我‘三爷’吧!我们府上有些规矩,现在也来不及给你一一细讲了,等你到了府上,自然有人教导你。”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只是在我身边服侍,我这里是没有什么规矩的,私底下,你想怎么样都成,只要不让外人知道。”
香菱听了,只顾着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贾环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明天一早就要北上返京,还有许多事情要提前准备呢,虽然南下的时候,没有带什么东西,但是告别林如海的时候,他赠送了不少东西,大都委托林之孝先带回贾府去了。
现在来到金陵,少不得买一些这里的土仪,送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以及一并兄弟姐妹们,权作礼物。
贾环本来是没有什么钱的,但是在林如海那里的时候,入了林如海的法眼,深得林如海看重,告辞的时候,得他厚赐,足足给了一千两白银的银票,贾环这个没有让林之孝先行带回去,自己贴身藏着。
来到金陵老宅之后,不其意撞破了在这里看守老宅的奴仆的不少龌龊事,他们为了封贾环的口,私底下塞过来不少馈赠,除了一应物品之外,还有上百两的银子。
手头虽然宽泛,贾环也不敢肆意挥霍,给家人亲友准备的礼物,也不敢选择太过精美名贵的,只拣那府里不常见的稀罕物,买了两大车,却没有花什么钱。
把要北上返京的消息告诉那些守宅老仆之后,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少不得假意挽留,听说贾环是要跟着也有上京去的薛家大爷他们一路走,行程已定,耽误不得,暗自庆幸的同时,少不得匆忙准备些议程。
还有那等在京都中贾府里有亲朋好友的,少不得拜托贾环,捎一些东西上去,贾环也没有嫌麻烦,一一应了。
这么一通忙乱,第二天一大早,贾环去和薛姨妈、薛蟠、薛宝钗他们汇合的时候,身后竟然跟了五辆大车。
但是,等和薛家一行汇合之后,看到他们身后一排有头无尾,粗略一算,至少也有五六十辆大车的行李规模,贾环这边就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了。
汇合之后,一同来到城外十里处的水运码头,那里薛家早就备好了一艘大船,人力扛夫把车子上的东西搬到船上安置好,薛姨妈、薛宝钗、贾环、薛蟠、香菱等人上了船,先顺流而下,往下游的运河口驶去。
不一日,来到扬州城外,贾环请薛姨妈、薛蟠暂且停船,稍等半日,他要去巡盐御史衙门,去和林如海告别。
薛姨妈、薛蟠也没有说什么,正好趁这个机会,逛一逛名声在外的扬州城。
贾环到了林如海那里,互道过别后情况,贾环从林如海那里得知,林黛玉早已到了荣国府,已经安顿下了,来信中说,诸般皆好,老父不需挂心!
林如海只剩下林黛玉这么一根独苗儿,哪能真的不挂心,少不得又嘱咐贾环一番,嘱托他回到贾府之后,在一旁多多帮衬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