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向贾敏恭恭敬敬地磕过头之后,贾敏忙命人把他扶起来,招到床边,拉住他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贾环躬身说道:“姑奶奶,我们老太太日夜想念着你,时时念叨,姑奶奶怎么不回去看她;得知了姑奶奶的近况,先哭昏过去几回,然后就挣扎要亲自来看望姑奶奶,好歹才被拦下来,又匆忙派小侄过来,老太太领着大太太、太太等人,日夜为姑奶奶祈福。”
贾敏听了,更添悲痛,猛烈咳了几声,强自压住了,哀声说道:“孩儿不孝,不能在母亲前面尽孝,反倒连累她为我担惊受怕。”
旁边的婆子丫鬟见不是说,连忙围上来劝解,纷纷说道:“太太不必伤心,有心尽孝,只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表少爷不远千里而来,本是一件大喜之事,太太只顾自己悲伤,却让表少爷无法自处了。”
贾环也跟着劝解,贾敏才慢慢收住悲声,仍然拉着贾环的手,详细问他贾母近来情况,听说贾母身体康健,脸上略带宽慰之色。
说了一会儿话,想起什么,对旁边的丫鬟说道:“你们去看看小姐,今天表少爷来了,她且不用跟着先生读书了,叫她过来跟表少爷兄妹相见。”
丫鬟听命出去。
贾环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跳,这就要见到林黛玉了?
说起林黛玉林妹妹,在前世可谓是家喻户晓,“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唱得人人尽知。
看过曹雪芹的《红楼梦》的,十个得有八个,喜欢这个好使小性子的少女,十个得有十个,为她的凄惨命运扼腕叹息!
贾环之前选择穿入《红楼》世界,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逆转像林黛玉这样的青春少女凄惨命运!
不多时,丫鬟扶着一位不胜娇弱的小姑娘走进来,贾环打眼看去,只见: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好一个美人儿,怎不让人我见犹怜!
林黛玉进来,微微扫了贾环一眼,随即低下头,缓步走到床边,侧身坐在床上,细声细气地对贾敏说道:“母亲,你今日可大好了?”
贾敏双眼含笑,看着林黛玉,说道:“今天你环哥哥来看望我,我心中欢喜,精神比他日强了几分。叫你过来不为旁事,只要让你们兄妹相见。”
林黛玉闻言,怯怯起身,朝贾环施了一礼,口中说道:“见过表兄!”
贾环慌忙还礼道:“妹妹不需多礼。”
说话时,眼睛情不自禁地在林黛玉身上打望——说起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人们最深的印象,应该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木石姻缘”,贾宝玉和薛宝钗的“金玉良缘”只能排在第二位。
而说到《红楼梦》里的青春美好女性,人们虽然各有所爱,但是焦点最主要的,还是集中在林黛玉、薛宝钗身上,至于王熙凤和史湘云,比起她俩都要差了一等。
之前在贾府,贾环已经见过了王熙凤、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那些人,当时心里想着怎么捞到这次南下探亲的机会,注意力没有放在她们身上,只是略看了一下,没有太上心。
现在面对林黛玉,虽然也知道这么偷偷打望她,有失自己的身份,却仍然忍之不住,视线不听使唤地往那边瞟。
林黛玉和贾敏倒是没有察觉到贾环的鬼祟,反倒是让贾环看出她俩之间的另一般好来——她俩在一处,有了比较,相貌相差仿佛,看到贾敏,就可以想象到林黛玉之后的模样;看到林黛玉,也可以想象得到贾敏当年的风采!
正要再仔细分辨时,忽听外边有人叫道:“老爷来了。”
旋即有人进来,贾环连忙起身,扎身欲跪,却被来人当先拦住了,嘴里说道:“小侄见过姑丈!”
林黛玉也起身向林如海施礼说道:“老爷。”
林如海在贾环的肩膀上拍了拍,朝林黛玉点点头,先来到贾敏的床前,伸手在贾敏的手腕上握了握,随即把她露在外边的手往锦被下面送了送,柔声说道:“你这两天精神虽好了些,但也不能太过劳累。环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也需要休息,我先带他出去安顿,稍后再让你们姑侄二人说话。”
贾敏听了,含笑点头。
林如海对林黛玉说道:“玉儿在这里好生陪着你母亲。”
林黛玉束手应是。
林如海携着贾环,向外走去。
来到林如海的书房,林如海坐到椅子上,胸口强撑着的那口气松了,精神顿时不复之前的振奋,萎靡起来,满脸疲倦之色。
闭起眼睛调息了半晌,再睁开的时候,看到贾环仍然束手站在那里,摆手说道:“不需拘礼,坐吧!难为你了,跑着一趟。”
贾环躬身恭声说道:“这是小侄应该做的。”抬眼看了一下林如海,试问了一声,“姑奶奶的病情……”
林如海长叹一声,哀声说道:“已经不中用了!”
贾环急声说道:“姑奶奶究竟身患什么病症,有没有什么特效丹药,如果有的话,小侄一定想方设法找来给姑奶奶服用。”
林如海摆手说道:“你有心了!如果真有什么特效丹药,能够救了她的命,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会为她寻来!她是在有身子的时候受了惊,落下病根,后来又忧愤难平,精力枯竭,已经回天无术了!现在不过是数着时间,能撑一日是一日罢了!”
贾环闻言黯然失色,艰涩说道:“姑丈也要保重自身呀!姑奶奶虽然……还要妹妹需要你的看护呢!”
林如海强笑着说道:“难为你还想着这些,我刚才已经听你们府上的林管家说了,万一……老太太是想把玉儿接到她那里去,代为管教,如果真有那个时候,玉儿还需要贤侄你费心多加照看!”
贾环拱手说道:“我和妹妹是至亲,妹妹如果真的到了我们府里,上面有老太太照拂,身边有大嫂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作伴,又有二哥和我在一旁,姑丈大可放心!”
林如海宽慰点头,问道:“你二哥近来如何?可有什么长进?”
贾环苦笑着回道:“二哥有老太太、太太他们护着,老爷轻易都管教不得,对书本实在是不上心,不过在才气方面,倒是没有受此影响,日见其涨——正因如此,才更得宠爱,老爷没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林如海摇头说道:“修行与求知,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宝玉有此天资,也还需努力,才能得证大道,老太太如此宠溺,对他有害无益呀!”
抬头看到贾环脸上带着尴尬,猛然想到贾环和贾宝玉的身份差距,自己这番问话,算是捅到了贾环的痛处了。
林如海虽然也是钟鼎之家出身,但是他家里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他这辈儿,更是一应兄弟姐妹全无,连个庶出的兄弟也没有,没有实感,所以才没有顾及到贾环的情绪。
林如海看到贾环脸上的尴尬神色,才明白自己刚才只顾着过问贾宝玉的事情,没有顾及到贾环庶子的身份。
不过贾环此时的表现,却让林如海高看了一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怨自艾,虽然面带尴尬,但是应答礼仪却仍然一丝不苟,没有半点错处。
却不知道,贾环是根本没有把和贾宝玉的嫡庶之分放在心上,要不然之前在贾敏的面前,也不会有那样自如的表现。
林如海本来就对贾环不远千里而来探望贾敏心怀好感,现在和贾环接触过之后,对他的脾气秉性更加认可,也不去顾忌他庶子的身份了。
略见思量,起身在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密封玉瓶,递给贾环,温言说道:“难为你跑这一趟,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里有圣上在你表哥出生的时候,恩赐给我的一粒‘开元丹’,结果还没有来得及服用,你表哥便……现在我留着也没用了,就送给你吧!”
“你现在才服用‘开元丹’,虽然相比宝玉,是晚了许多,但是相比其他人,却还算早的,藉此开启文宫之后,在读书上多加用心,将来不难挣得一个好前程!”
贾环可是知道这御赐的“开元丹”的珍贵之处的,就是贾府的权势,这些年也只得了三粒,分别被贾珠、贾琏、贾宝玉服用了,下面的他,还有大房的贾琮,都还无缘服用呢!
而以林如海如今的文位品级,高官厚职,这些年来,也只得此一粒!
如果这粒“开元丹”流落到外边去,怕不得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抢破了头!
贾环虽然有“拯救系统”,文位品级的提升得以另辟蹊径,不需要走世俗老路,但是文宫的开启,却还是要靠这“开元丹”的。
在此之前,贾环也曾想过,怎么弄来“开元丹”,以他在贾府的身份,光靠干等,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呢!
后来,在“拯救系统”的奖池名册的丹药类名录中,翻看到了“开元丹”的名字,知道了还有这么一个弄来的途径,心中急切才稍稍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