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霆深渊似的星眸牢牢锁着沈婉晴，不肯错过她的任何面部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婉晴的脸上看到紧张，迷茫，害怕，种种复杂的情绪揉合在一起，与之前的自信，张扬，明媚，判若两人。
或许，是他逼的太紧了。
洁身自好了那么久，再多等几年又何妨。
顾云霆后退一步，柔和的灯光重新照在沈婉晴的脸上，两颊的绯红，给她本就清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妩媚。
越看，越舍不得挪开眼。
离顾云霆稍稍远了些，沈婉晴顿时觉得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她仍旧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像极了遇到危险时逃避的鹌鹑。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
顾云霆盯着沈婉晴看了好一阵子，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薄茧的大掌轻抚上沈婉晴的脸颊，动作轻柔，仿佛手心捧着的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
“我给你时间考虑。”话落，顾云霆硬生生强迫自己收回手，随即去拧门把，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去睡吧，不然明天奶奶看到你的黑眼圈，又要怪我欺负你了。”
轻松，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屋内死寂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沈婉晴点了点头。
门被轻轻合上，沈婉晴如临大赦般，一头扎在床上，脸深深的埋进床单。
顾云霆疯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顾云霆的表白，也疯了。
明明，她最开始的打算是，抱好顾云霆的大腿，借助他的势力在岚城站稳脚跟后，就把他踹了，过自由逍遥的生活。
可现在，主力目标没变，却横生出顾云霆这么个变数。
若是真到了那么一天，她舍得离开顾云霆吗？
搁以前，她连犹豫一下都不会。
但这一刻……
她居然舍不得。
沈婉晴觉得，她今晚一定是被顾云霆突如其来的表白影响到了，才会失去一贯的果决和理智。
也许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沈婉晴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时天已大亮。
明晃晃的太阳光线，从玻璃与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有点刺眼。
适应了一会儿，沈婉晴翻身坐起，发了会儿呆后，才慢吞吞的穿鞋落地。
洗漱好，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楼下静悄悄的，只有柳婶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打盹，顾老太太和萧云，甚至胡管家都不在。
沈婉晴尽可能的放轻脚步，结果柳婶还是醒了。
看到沈婉晴，柳婶忙站了起来，脸上堆着乐呵呵的笑，“沈小姐，你醒了？饿不饿，我给您端早餐去。”
沈婉晴瞥了眼墙上的古钟。
上午十点钟整。
“柳婶，谢谢啦，我不饿。”沈婉晴摇头，说着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么？”柳婶关心道。
沈婉晴含糊的应了一声，问道，“奶奶他们人呢？”
柳婶回答道，“去散步了，一会儿就回来。”
沈婉晴“哦”了一声，左等右等不见柳婶汇报顾云霆的行踪，于是装作不在意的开口，“那顾云霆呢？”
“少爷啊，他一大清早就走了，说是要出差。”
沈婉晴摘了一颗八仙桌上的葡萄丢进嘴里，“他没说出去多久么？”
柳婶摇头，“要不，我帮沈小姐问问？”
闻言，沈婉晴差点被葡萄呛住，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后才缓过来，“柳婶不用，我回头自己问他。”
当然，她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真的去问。
她可不想让顾云霆知道，她很关心他。
不过顾云霆走了也好，省的见了他，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哎，好。”柳婶应了一嗓子，贴心的给沈婉晴倒了杯水，随即又端来一盘点心，“沈小姐，离午饭还有一阵子，你待会儿饿的话，就用点心垫垫。”
“谢谢柳婶。”
见沈婉晴这边没什么吩咐，柳婶便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十点半，顾老太太和萧云以及胡管家有说有笑的回来了，大概是刚运动完的缘故，每个人脸颊都红扑扑的。
沈婉晴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顾老太太在沈婉晴对面坐下，笑眯眯的打量她，见她眼下泛着淡淡淡的青色，语带关切道，“是认床么？”
沈婉晴刚想说不是，然一时间又找不到好的措辞，便点头，“有点。”
“估计是你那屋的床不够软和。”顾老太太沉吟片刻，朝胡管家招了招手，“我今早看臭小子精神抖擞的，昨晚一定睡得很好。你去把阿晴屋里的床，换成和臭小子的一样。”
胡管家答应。
沈婉晴，“……”
她睡不好，压根就不是床的问题，而是因为顾云霆这个人。
可是，这些又不能说出口。
不然，越解释越容易让人误会。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婉晴收到了沈卿晗发来的信息，问她周六日有没有空去实验室一趟。
沈婉晴想了想，答应了。
通知了奶奶和外婆，沈婉晴就出门了。
和昨天一样，她到实验室的时候，沈卿晗已经在了。
沈婉晴忍不住想，这人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实验室吗？
看到沈婉晴，沈卿晗停下手上的实验，朝沈婉晴走来。
这架势，明显有话要和她说，沈婉晴边戴手套边等沈卿晗开口。
“昨晚我回沈家了。”
“嗯。”
“我见到沈雪了。”
沈婉晴讨厌这种半天蹦一句的说话方式，“能一次性把话讲完吗？我的时间很宝贵。”
沈卿晗欲言又止，“她休学了，还和我说，她脸上的伤是你弄的。再就是，说你和顾云霆不清不楚，是靠……”
沈婉晴终于肯拿正眼看沈卿晗，替他把没说的话说完，“靠身体上位，是吗？”
沈卿晗不说话了。
沉默，通常代表默认。
沈婉晴嘲讽的勾唇，“我原本以为，你和沈雪多少有些不一样。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一丘之貉罢了。”
见沈卿晗依旧挡在身前，沈婉晴眼里嘲讽更甚，“怎么，你心疼沈雪，心疼沈家的人，替他们兴师问罪来了？”
“我……”
沈婉晴冷声打断他的话，“沈雪说的没错，她脸上的伤是我拿刀划的，而且下了死手。我现在承认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定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