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的信中,充斥着对他这位师傅的怨恨与愤怒。
“时至今日,我已是恶贯满盈之人,我自知以无法回头,更不可能改过自新,正道不会容我,我更不会容许自己背负罪孽活下去。”
“本以为复仇之日遥遥无期,我已对生活彻底无望,本想庸庸碌碌了却此生,却让我遇见了你,年纪轻轻,天赋奇高,身上更有奇遇傍身,我相信你是比我更出色的天才,也相信在你身上,我的罪孽,我的过往能得以清算,故而此次川省之行,我便做了一个决定,我一人性命贱如草芥,可若是任由他们壮大,所害之人又何止我张生一人?若是能一举将其覆灭,我张生死又何妨。”
“很抱歉将你卷了进来,但这等邪祟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安,张某以身饲虎,愿意做死在黑暗中的最后一人,成为你攀升的基石。”
“我身死后,遗产请交由我家人处理,几十年未曾回去,我心中惭愧,也无颜面对家人,还有被我伤害过的人,我不奢求他们能原谅我,只求我的钱,我残余的价值能抚慰他们一丁点创伤。”
“信纸太小,这十年时光太长,我不便细说,钥匙我以藏在你店中金樽之下,地址附在信纸最后,希望你能去了却这一切。“
小小的信纸,却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事情。
张生......也是其他人的一颗棋子?
西南,还要一个能控制他的人,或者说是.....一批人?
看着信纸最后的地址,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位置距离我不算太远,几公里,十分钟的车程。
我将信纸叠好,放进保险箱里,起身走进了卧室。
金樽依旧摆放在床头,却和前几日不同,似乎被人挪动过似的。
我将金樽拿起来,果然看见一把崭新的钥匙。
我敲了敲金樽:“出来。”
少年慢吞吞的露出了半个脑袋。
现在还是白天,以他的实力,并不能完全现世。
“前几天,张生是不是来过?”
少年点点头:“你走后的第二天。”
果然。
他一直都在盯着我和池老道。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少年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
“什么?”
“你本不该死的。”
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少年听的,毕竟他也是死于张生之手。
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没办法,我只能约上陆虎和我一起去一探究竟。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陆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
陆虎沉默了半天,抽了小半包烟,这才开口道:“你觉得呢?”
“去看看呗,也不耽误事。”
“不是。”他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这个,我说西南那边......”
若是真的按着张生所说,西南真的有这么个人的话,放任不管便是祸害。
“先去他家里看看吧,若是真有证据,再考虑也不迟。”
陆虎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十分钟后,我们便赶到了张生给的地址楼下。
此地是一处待拆迁的房子,基本上都搬走了,只剩几家还未谈拢价格的钉子户扎根于此。
张生似乎是占据了一栋房子作为自己临时的家,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散落着几桶泡面和零食,剩下的,便是满屋的纸张。
“好家伙,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陆虎随手捡起一张纸,上面记录的是张生每天所做过的每件事情。
无论出于主动还是被动,张生都需要在自己的记忆上动手脚,所以他必须将自己每天做过的事情,想过的办法,都记录在纸上,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忘却。
这满屋子的纸,似乎都是这种用途。
陆虎叹了口气,打电话叫人来整理这些东西。
我走进卧室,看了看空档的房间,不禁皱眉。
这间房既然空着,为何里面没有存放任何东西呢?
张生的生活轨迹基本都停留在客厅和洗手间,厨房和三个范围,反倒是两间屋子,他从来都没有进去过,屋内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天麟,你来看这个。”
陆虎清理着地上的纸张,突然开口喊道。
我赶忙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纸。
“蛊毒之术?”
“嗯,这些基本都是。”
陆虎从地上检出厚厚一叠纸张,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张,竟然都是有关蛊毒的记载。
“这小子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难怪他能调动那么多尸体和蛊虫。”
纸张新旧不一,最新的甚至能摸到边缘锋利的切口,最旧的纸张甚至已经微微泛黄,显然跨度很大。
“不,尸体应该不是他的。”
我打量着房间,这里根本没有炮制尸体的空间和设备,就算他张生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一具尸体来。
这具尸体,很可能来自于他那个不知名的师父手里。
张生真的做好了自己死后的一切准备,他甚至将自己这么多年所学的每一种功法都详细的记载了下来。
“这些东西,他应该是留给你的。”
陆虎淡淡地道:“这家伙看着不像个好东西,对你倒是不错。”
我无奈苦笑。
不多时,陆虎的人赶了过来,人多力量大,这满地的纸张很快被收拢在一起,反正这里也没有危险,我们便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整理这些东西。
令我咋舌的事情是,张生所涉及的功法,足足有超过二十种。
道,佛,市井手段,层出不穷。
这些东西,现在就都是我的了。
陆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手下的人还在勤奋的分拣着张生的生活记录。
从他们收集的数量来看,这种行为,张生至少已经持续了五年之久。
也就是说,他是五年前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记忆开始缺失的?
我不禁皱眉。
若真是如此,那也难怪他没有前面十几年的记忆。
“骆先生,您看看这个。”
正琢磨着,一个科员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我们目前发现时间最早的一张,五年半之前。”
我赶忙接过,定睛一看,第一句话便让我毛骨悚然。
「今天,我炮制了一具尸体,他很壮,二十四岁,身高一米九,体重将近三百斤,我强忍着恶心,将蛊虫塞进了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