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清澈的酒水在源石的散光灯具投射下,像是被余幕垂照的水面般,散发着通黄的光。
郑彬望着眼前清澈的酒水,举起铁质的木型杯子,一饮而下。
“郑统领……说起来,我似乎一直未见你揭下面具的面容。”
“你怎么一直用个面具挡着脸呢?”
酒过三旬,饶是赫拉格酒量甚好,也不免有所失神恍惚,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一直都有种疑惑……
面前的这个萨卡兹……是见不得人,还是另有缘由才遮挡住脸?
郑彬放下酒杯,嘴角吐出些许酒气。
“原因有三。”
"哦?"
“一,作为温迪戈的萨卡兹,算是比较另类,我遮掩容貌,保持点神秘感,合情合理。”
“其二,假若将军与我素不相识……在战场之上,突兀的遇见我,会是如何?”
“额……”
赫拉格仔细审视着面前的郑彬,望着那宛若血色涟漪般的虚拟面具,莫名的有些头皮发麻。
那血色面具……与其说是面具,倒不如说是精纯的源气,配合着本人的举止,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渗人的威势。
如若在战场上见到这么一个血面人……
他绝对会先让装甲部队来集合火力,事先解决掉!
因为太显眼了!
这么一个一出场,就像是大boss的角色,肯定得先来一堆可汗流操作,直接当场薄纱!
“想来将军应该想明白了。”
“呵……”
赫拉格摇头,只觉得浑身的醉意去了大半。
“你这么一个人物……要是出现在乌萨斯的战场上,绝对会被当作目标,第一时间被集中火力攻击。”
他说完之后,又问道:“那第三呢?”
“第三……”
郑彬摇了摇头:“我曾经有些仇家,他们认得我的脸。”
“这样……”
赫拉格听着却是有些内心疑惑。
这个血狱……
王境巅峰之境,众国魁首,在当下,这整个世界,还有谁能做他的仇家?
虽然疑惑,但赫拉格还是将疑问按压在心底,他转头看向窗外,依稀可以看到更加密集的风絮,裹挟着漫天的雪花,不断覆落着这座城市。
“郑统领……温迪戈接下来会去哪?”
“莱塔尼亚。”
郑彬沉声:“我原先答应过两位帝候,会前去莱塔尼亚。”
“莱塔尼亚……”赫拉格已然想到某个存在。
“你们的目标,是巫王?”
赫拉格眸子闪烁,有些震惊:“你是认真的吗?郑统领?”
在数日前,伊比利亚的陆战舰队跨破数片荒地,直接抵达莱塔尼亚边境,大有颠覆数领的趋势,但在后来,他们惊扰了某个存在,死的死,伤的伤。
漫长的尸骸与舰队的残骸,可以说是遍布数里,让游荡进入莱塔尼亚边境的荒民都吓得精神失常。
那种种尸骸的扭曲景象,可以说是非常人能直视,也因如此……
当下的巫王在众国眼里,已然成了一个忌讳般的存在。
这些事……
郑彬自然清楚。
在维多利亚伦蒂尼姆短暂驻留的时候,斯坦福德的白鹃所部,就有意告知郑彬,莱塔尼亚当下的状况,巫王当属风头正盛,稍有吩咐,其下臣民无一不从。
他望着桌案上,空白的酒杯,浅显的水面上,倒映着他血色的面容。
“将军,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那为什么得是你?”
郑彬低笑:“我答应过她们。”
“既然是答应的事,那我就必须做到。”
“……”
赫拉格摇了摇头,有些不理解。
“真是疯子……”
听着赫拉格的喃喃低言,郑彬却是语气复杂。
“你不曾亲眼见过,那种种屠戮的景象,视凡俗子民为蝼蚁,将其当作玩物般,随意摆弄,将整个国度当作儿戏般玩弄……”
“所有的所有……在他眼里不过是草芥般,他将自己供作神明,肆意的摆弄一切。”
“荼毒生灵、屠戮众生、此等种种若无人肯与他相抗……”
“如果只有疯子才能与他会面,那我宁肯做个疯子,与他为敌。”
“……”
赫拉格闻言,只觉得喉咙发干。
他沉默了半响,叹气道。
“你们觉得……你们可以从容的离开乌萨斯边境吗?”
“虽然我很感谢你们的到来,致使卡西米尔人退去……”
“但……陛下即将率领各方军伍,抵达此地。”
“卡西米尔人的攻势,已然触怒了陛下。”
“而郑统领,你们先前在高卢战役之中……配合我方乌萨斯,主导高卢攻势,致使高卢覆灭。”
“但是现在,我觉得你们可能会被逼着留下来。”
“毕竟你先前祸从口出,陛下若真是执意计较,只怕兵锋会直指卡兹戴尔。”
“……”
郑彬听着赫拉格的接连言语,嘴角却是咧起。
“将军的意思是?”
“列尔宁,镇守集团军伍若干,在卡西米尔人的攻势下,接连败退,卡兹戴尔的盟军途径路过,出手击退卡西米尔的骑兵,随后离去。”
赫拉格嘴角轻启,笑道:“你觉得如何?”
“将军代表着乌萨斯……不留我?”
赫拉格摇摇头:“我留你,要付出多大代价?”
“更何况……你救了我两次,不……兴许是三次,现在,我总得救你一次。”
他低笑道:“离开吧。”
“去做你的疯子去。”
郑彬摇头失笑,将桌案上再次倒满的酒水举起。
“将军,他日若有缘再会……希望你我仍旧是朋友。”
赫拉格叹气,举起长杯:“我可不觉得……你去完莱塔尼亚还会活着,但……我也希望,你还能活着。”
杯影交错,发出清脆的声响,二者同时饮下。
‘啪——!’
烈酒入喉,郑彬不免酒气上涌,放言出声。
“将军,若我能胜得巫王……当今天下!谁人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个萨卡兹……击败了莱塔尼亚的巫王?!”
“萨卡兹又是否本该是被人戳脊梁骨的恶类?”
“我又是否能成为众国对萨卡兹改观的标靶?”
卡兹戴尔建国之初,皇首雄起的时代,各类萨卡兹离开卡兹戴尔,在众国之内肆意的施展自己的源技……
却也因此,暴行累累,亦或是举止种种,使得众国对萨卡兹多有微辞,称之为魔族。
自古以来,对于杰出的外人,报之以污蔑是最为合理的。
萨卡兹难道都是恶魔种类,一经出现,便伴随着战争,是毁灭一切的元凶吗?
不!
毁灭城镇、毁灭任何东西的……从来都只有人的野心、欲望!
而郑彬……正是要做那绝无人敢做之举!
弑杀巫王!
解放莱塔尼亚的血腥统治!
届时还有谁敢道言萨卡兹的可鄙?!
“咳……”
郑彬言罢,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
“酒后失言,将军勿怪。”
“哈哈哈?”
赫拉格大笑出声:“怎么……你还有着改变众国对萨卡兹改观的念头?”
“别的我不知道,但……当今世上,巫王暴行人尽皆惧,若你真能主导讨伐……”
“众国必为你著书典籍,届时……谁人不知你血狱?”
郑彬扶额,散去身上的酒气。
“我该走了,将军。”
“呵呵……”
赫拉格语气复杂。
“此去……祝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奠定你的道路,血狱。”
“呵……”
郑彬摇头失笑。
“将军的路呢?”
“……”
赫拉格闻言,却是发怔,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血面人……已经消失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