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之下,下起了金色的流雨。
这流雨仿若辉光天河般不断下落,绵延千米。
无论是穿戴重甲的乌萨斯盾卫,还是术士,狙击手等士兵,尽数在这金色光雨之中不断消融。
流雨之中,西里尔连回头的心思也无,在下一瞬,他一蹬步,跨过数座壑峰,背后的长矛钉在半峰之上,二度用力直起,已然是抵达山峰之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把长刀直接落到他的眼前。
“……”
西里尔不慌不忙的举起右手,手上的长枪仅仅是一挡, 自体内生出的源气就带着凶猛的气势,瞬息反震开攻袭的人影。
‘咚——!’’
劈刀挥舞的人,是一名紫发的沃尔珀,她身躯微弓,接连退了数步,才发觉右手之上已然是被震出细微的裂口。
她正待站起身,却是忽的发觉身上被落下点点金色的辉光,宛若锋利的锁链般,瞬息缠住了她。
“别动,沃尔珀,不然下一瞬,你会当场碎开。”
西里尔目光从沃尔珀身上离开,看向中场的黎博利。
“身着红白的指挥官服饰,左腰佩剑、右腰佩刀,你是赫拉格,对吧。”
赫拉格望着从雪峰直接跳上的西里尔,目光不自觉的望着远处的金色流雨。
“没必要去看那些,乌萨斯的赫拉格统帅。”
“你我都清楚,他们的下场。”
赫拉格双手握紧,不自觉的呼吸有些粗重。
“你把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西里尔摇摇头,目光闪过一丝麻木:“想必……那些乌萨斯人,此刻,应该化成灰了吧。”
“?!”
赫拉格眸子陡然闪过一丝血色,在下一瞬,已经拔出刀剑,直接逼近西里尔,而西里尔却是左手生出源气,直接挡住赫拉格的兵武!
‘铛——!’
这一声,仿若石铁相交,赫拉格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西里尔那穿戴甲胄的左手,心中震骇。
只是……一只手,就挡住了我的刀?
这就是王境巅峰?
那时候……郑彬跟我对战,他到底放了多少水?!
西里尔单手挡住赫拉格的刀剑,脸色却是毫无变化。
他望着眼前的赫拉格,语气平静。
“乌萨斯的赫拉格统帅,对雪峰之下的人员损伤,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他们执意阻拦住我的路……我不会伤害任何无辜。”
赫拉格听着西里尔的言语,嘴角咧起,当即发怒!
“无辜!?”
‘铛——!’
“你跟我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无辜!?”
‘铛——!’
“乌萨斯与卡西米尔毫无嫌隙,你们为什么要来攻击我们!?”
‘铛——!’
伴随着赫拉格的质问,还有同步挥舞的兵武。
赫拉格的源技近似给武器附魔,使得其兵武在挥舞的过程中放出宛若月锋的攻势。
但在西里尔的面前,他只是举起了一只手,就接连的将赫拉格挥舞的兵武连连抵挡!
“回话啊!西里尔!!!”
“卡西米尔的耀阳骑士!!!”
赫拉格爆发出体内的所有源气,兵武附加上道道长月般的威光,劈砍了近乎一刻钟,而在他面前,西里尔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话,他望着赫拉格有些力竭的状况,举起左手,在后者失力的一瞬间,直接打击在赫拉格的胸口之上!
这一击,尽管赫拉格招架起刀剑,但还是被打退数米,直接轰撞在一座矮峰之上!
‘轰——!’
长剑、刀片残缺的碎片,不断插落雪地之上,西里尔望着远处干咳吐血的赫拉格,摇了摇头。
“我很抱歉,乌萨斯的统帅……赫拉格。”
“我也不过是受元首指示,你的死去,会让卡西米尔存续下去。”
“?!”
赫拉格干咳几声,吐出喉间的淤血,有些嘲讽:“存续?”
“你当真以为……你们对乌萨斯的军伍攻袭之后,卡西米尔还能有存续?”
“有。”
西里尔右手缓缓抬起,金色的源气自体内流转,将右手上的长枪拖拽出道道金色流火。
“我们的目标,不止你一个。”
“还有处于乌萨斯西南位置的马克森。”
赫拉格闻言,却是有些发怔。
他沉默了数息之后,沉声道:“你们杀了乌萨斯的两位统帅,对卡西米尔有什么好处?”
“……”
西里尔抬起头来,望着四处的风雪,听着呼啸的风声,嗅闻着远处战场蔓延的血腥气味。
他缓道。
“乌萨斯……夺占了高卢遗产之后,真的会就此收手吗?”
“你们是军事国度,在昔日覆灭了骏鹰帝国,而后接连覆灭数座小国,才有如今人尽皆知的乌萨斯声名。”
“我们卡西米尔不一样。”
“我们那里地域辽阔,各种物产可以四季种植,天灾稀少,还离你们乌萨斯很近。”
赫拉格:“那维多利亚呢?”
“他们难道就不会对你们出手?”
西里尔摇头,语气有些嘲讽:“我相信乌萨斯的野心,会比维多利亚先一步降临在卡西米尔的身上。”
“所以……我们的元首下发指令,让我在这……杀了你。”
“你是被骗了,耀阳骑士。”
赫拉格颤颤巍巍的起身,靠在矮峰的墙上。
“你们卡西米尔的元首……在我看来,让你来杀我……何尝不是将你当作弃子?”
“一旦乌萨斯全力以赴……”
“你可曾见过……乌萨斯的集团军伍在高卢面前挥斥风云的场面?”
“乌萨斯真发力,卡西米尔焉有活路?”
“你们之所以可以用骑兵破阵,轻而易举的屠杀我们的盾卫,种种军伍……何尝不是因为我们都是伤兵?”
赫拉格接连嘶吼出声,语气抑郁而又悲愤。
在高卢战役之后,赫拉格麾下的部队,可以说是死伤惨重。
高卢边区的围墙边沿,尽管有着众国联军的协助,但高卢的装甲军伍层出不穷,尤其是在中期,杜伦尼大公被天族等人控制,直接下达各区士兵以自杀的形式发动攻击,战场的僵持轰杀就变成了两方用人命堆填的战况。
在这种情况下,赫拉格的精锐士兵从二十万减员到五万,人心惶惶,城镇破败,物资设备更是迟久未到。
若是物资、人手充足,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我很抱歉,赫拉格。”
西里尔一脸诚挚,眼神莫名的悲哀。
“我想不到你们都是伤兵人士。”
“但我,毕竟收到了元首的指示,你的死亡……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所以……你必须死在这。”
赫拉格嘴角苦笑一声,望着远处泪眼朦胧,浑身勒出血口的月音,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他抬起头来,哀求出声:“西里尔,你能放过她吗?”
“可以。”
“哈哈?”
赫拉格摇摇头,有些无力的垂下头去。
“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
西里尔深呼吸一口气,缓缓举起了右手上的长枪。
“向您致意,乌萨斯的统帅,定局高卢战役的指挥官,赫拉格。”
“走好。”
矮峰远处,月音望着那举起长枪的身影,已然是花容失色,她挣扎着起身, 但身上落下的金色辉光就像是锋利的线锯般,越是挣脱,便越是在身留下淋漓的血口。
“不要啊……”
“赫君……”
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血水自她的身上不断落下,混杂在地上的雪泥之中,变得犹如朱虹丹砂。
她爬动着身子,往前行进,视角上,只有那闭眼认命的赫拉格。
月音很清楚……
她的身份只不过是赫拉格的好友妻子。
但是在那人死去之后,身心绝望的她,打算刺杀敌方,被赫拉格阻止,而后以特殊的身份,成为了其副官。
短暂的几月之内,赫拉格的陪伴早已将她绝望的内心填满,她无法想象……
要是这个人死去之后……
她……该怎么活?
“赫拉格——!”
泪水朦胧,身躯因为身上越发勒出的血口,流出淋漓的血水。
她低扯着喉咙,压抑出声:“你要是死了!我也一块死!”
“你别想让我一个人活着!”
“……”
赫拉格听着远处月音的叫喊,已然是被惊的睁开眼来。
月音若死了……
她的女儿奈音怎么办?
他当即想出声痛斥,但是看到雪地里那满脸痛苦,却还是艰难爬过来的月音,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声。
数月光阴,赫拉格早已熟悉了这么一个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一直因为是已故好友的妻子,默默的遵守底线。
但是此刻……
他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固执。
不就是人妻吗?
人都死了,成了一个寡妇,岂还能再让她守寡!?
若他不死!
他当一回曹贼又何妨!?
“……”
西里尔望着远处不断爬来的沃尔珀,依稀可见身上到处都是血水般的伤口。
他目光无悲无喜,仿佛看到了许久前……自己还未抵达王境的时候。
也有这么一个人,会对他这么付出。
可惜……死了。
“赫拉格,看来,我要食言了。”
“你们死在一起,兴许不错。”
“不,你杀了我就够了。”
尽管内心思绪如狂澜,但赫拉格却是表情毫无变化。
“这样吗……”
西里尔一脸肃穆,沉声道。
“也好吧,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遵从你的意志,让她活着。”
“……”
细雪流动,风声呼啸。
赫拉格抬起头,依稀感觉回到了年少的时期。
那骏鹰帝国依旧还鼎盛的时代。
一道耀阳……自他的身上缓缓落下。
“不要!!!”
月音呼啸出声,望着西里尔的长枪像是锋利的长刀般,在下一刻……
‘空——————!!!’
一把三叉刀长戟,宛若赤红的血光,跨过数里的距离,在这瞬息间……直直命中西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