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被打断,林意澜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改掌为踹,将向着说话人爬去的扶摇,踩在脚下。
“可以,我可以饶他一命。”说罢将那踹出去的脚踩在身下人的背上,一手在膝上撑着胳膊,一手碾着不知哪里沾上的飞灰。
扶摇猝不及防被人当背一脚踩下,一口猩红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柳声闻心尖一颤,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是为了救我才去偷的东西,你们若是要罚冲我来便是。”
“呵,我不在乎他偷了我什么东西,只是他不该伤了我的人,不该在我林家的地界上逞凶斗狠。”
清流鞘稍抵过少年的脸庞,坚硬寒凉的陨铁冲撞着自己这青肿一片的脸。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呵,下次你就能长记性了,偷人东西的时候,可不要下手太狠,会有报应的。”
扶摇吃力的扭过头,向上看去,身上的那个少年,看起来和自己年岁相仿,一身锦衣华服,动作狠厉又拳拳到肉,哪怕是用了灵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此刻说话的样子狂妄自大又骄傲。
不知道是林家的什么人,扶摇有些艳羡又有点不服气,自己本就是算是个天才,当年就算是柳声闻的父亲都曾经说过,自己若是早些修炼几年,日后天下间定榜上有名。这个人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家世好些,学的早些,将自己压在身下这般屈辱。
扶摇倔强的看着他的眼睛,希望那个人可以看见自己对他的挑衅,对他的战意。却没有得到回应,林意澜的目光从来就没有放在他身上。
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些无名小辈,哪怕自己再厉害,今后若是有人提起自己都只会说是柳家的下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遭人看不起,好恨,心头一窒,又是一口鲜血。
“咳咳咳咳,扶摇。”柳声闻想要阻止,实在是有些无力,他现在头昏脑涨,脑子就像灌了一层沉甸甸的沙子,怎么也用不上劲来。
“怎么,想好了吗,怎么救他?”
他静下心来,努力忽视身上的痛苦,靠着身后的院墙吃力的起身。
“留下我们,我对你们林家会有用的。”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江岑起身打开门。来人正是青州城主齐正等一行人,他们一个个穿戴整齐,精神气十足,尤其是为首的那人,早上看的时候还是胡子邋遢,衣衫不整,发髻凌乱。
如今一看,深红色的官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玉冠高束,整张脸也是干干净净的,纵然身体肥胖,但是人看着是精神抖擞,人模狗样。
如果不是江岑早上见过他哭的凄惨的样子,怕不是都觉得,这是第一次见面了。
见人收拾成这样,扶摇瞥了一眼扶摇与柳声闻,眼睛一转,开口嘲讽。
“哎哟,这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有时间换衣服啊?你那好兄弟,不是才死,你不为他戴孝啊?你那兄弟怎么死的?想起来了,一时想不开,放了些难民进来了”
齐正嘴皮颤抖,面色惶恐,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坚硬的地面触碰到膝盖,脸色疼的一白“他枉顾城中律法,私放徐州难民,死不足惜!不值得我等为他怜惜。”
他话音出口,远处一直安静在床边守着的扶摇,掀起眼皮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回头又看见了玉丘投来挑衅的目光,没有理睬,回过头继续看着柳声闻。
一时间无人说话,扶摇守着柳声闻不愿说话,玉丘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懒得再开口,林意澜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开口的地方。
齐正早上跪在地上太久,现下膝盖早已是肿成一团还没有消,又跪下去那疼痛远比开始还要疼,冷汗直冒身体也在颤抖。
江岑看着林意澜趾高气昂的样子,突然觉得无趣不愿再看,借口替人买药离开了屋子,林意澜的目光追随着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说吧,你过来是要说什么?”
林家少家主可算是说话了,齐正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此前,少家主托人告知那徐州难民藏身的地方,我等已经处理好了,特来汇报"
林意澜挑眉”都处理好了?一个不落“
“额...............”齐正迟疑片刻,思量再三不敢在大着胆子隐瞒,斟酌道
"并非,并未,此前管理松乏致使部分难民出逃,不过。我等已经去追查了,三日之内定然全数驱逐出城。”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用余光悄悄看着人的脸色,听了他的话,少年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他往后仰躺的椅子上,稍一扭头就看见了床上的人,似有感慨
“养狗就要养一条衷心的狗,吃了你给的食又不衷心的,趁早打死算了,免得日后反咬一口”
柳声闻正在昏迷,听不见他的这些话。他的话都落到了扶摇的耳朵里,他表面上依旧低着头假装不知道,实际上已经在手心攥紧了拳头。
这群家伙,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报复回来,非要让他们也尝一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可。
江岑这出去一晃又是半天,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散了,各自回房,他悠闲的路过林意澜的房间,没有两步,又折返回去,扣门。
“进”
林意澜没有搭理他,正在看着烛火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岑想起来今天下午两人都没怎么交流,中午自己借口出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示自己的不耐烦。不知道现在林意澜是什么心情,有没有生气,好歹大家也认识了这么几天,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僵了,反而得不偿失。
那就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吧,想来想去,他故作轻松的询问
“今中午,那城主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
“关于难民?”
“嗯”
“那他想了个什么法子?”
“赶走”
说话只说一两个字,多的没有。遭了遭了,小朋友闹脾气了,江岑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摸了摸鼻子憋住了。
“你生气了?”
面前的少年嘴唇撅起,一脸的不开心。
“没有”
嗯,愿意表现出来,看来只是耍个性子,还有得挽回。
林意澜等了一会,看江岑没有在接着找话题,也没有走,心里有点委屈。
“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太残忍了?”
江岑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今天所看到的场景,回味当时自己的心情。而后认真的回答他“没有”
听了他这话,那少年抿起了唇“你只是现在不这么觉得,你以后想起来一定会说我残忍的。”
“你别这么肯定……我不会”
江岑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林意澜语速极快,就像是生怕晚了一步会被误会“我今天打扶摇是因为他拿你的东西,他还打人,我知道柳声闻在旁边,我不会打死他的,还有,打周问也是因为他确实做错了,他把难民放进来,他又没有能力处理好,一时心善,白白让人送了姓名,要是柳声闻身体康健,他出去了,那徐州东州主的亲侄子知善堂堂主死在了我们林家地界,这又该怎么说。那么多的尸体,他们衣衫破烂,浑身脏污,怕十有八九就是那些难民,我要是不给他们立个规矩,他们下一次还会这么做”
他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说的江岑听的云里雾里,说完就坐在那里抬着头看着江岑,等着人的反应。
看他这样子,江岑叹了口气,再三解释自己真的没有觉得他不好,面前的人才稍微相信。
“那你下午为什么走”
“我只是嫌屋里太压抑罢了”
“哦”得知对方没有生气,林意澜转瞬间尾巴又翘上了天,“真是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