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过荒唐,眼前的一幕幕经久不变,琛柏书看着现在这混乱的场面,头脑发晕。
耳边嗡鸣,眼前也模糊不清,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甚至连周围说的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薄父说了什么,薄母说了什么,琛亦玖也说了什么,三种音色掺杂在一起,情绪却各不相同。
他看着薄言被扶了起来,却又在片刻后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人还在,心却已经死了一样,给人一种空落感。
他迷迷糊糊地被宋城扶着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突然听到身后崩溃的哭声,以及男人绝望的吼声。
“对不起,对不起琛柏书!”耳边一直嗡鸣,可当薄言的声音响起,嗡鸣散去,清晰入耳。
“但我不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车门被带上,琛柏书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座椅上。
情绪还没涌上来,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琛柏书上了车就睡,那么多天的疯狂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身心都还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哪怕晚上刚睡醒他现在也困的厉害。
只是明明又累又困,可睡着了也不安稳,一路两个梦全都是关于薄言的。
第一个梦是他们的过往点滴,只不过梦里的他们却成了年少时候的模样,青稚懵懂,对感情生涩却认真。
梦里就好像是给现实的他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穿着浅蓝色的校服,并行走在一起,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在谈着什么,反正一直相谈甚欢。
过往车辆笛声四起,薄言单手护着他,牵着他过了马路。
绿灯闪烁,变了红灯。
他感觉迎面一阵微风,侧首一看,薄言青稚的面孔已经转换,映入眼底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健硕,轮廓清冷英伟的面孔。
17岁的薄言牵着他走过青春,27岁的薄言牵着他走过余生。
他们年少时在校园相识,在感情最朦胧的时候在一起,而往后十二年,他们依旧在一起。
人生美好不过如此,他终于是和薄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没有任何阻碍和烦恼。
他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心中悸动,醉生梦死。
但此时此刻,他顾不上有的没的,只想和薄言永远在一起。
他回握住薄言宽厚温热的手掌,用力地攥紧。
这一次,我没有松开你。
也不会松开。
他在梦中在心里说,说完才意识梦境与现实,下一刻,世界颠倒轻浮,一切在眼前消亡。
他看着薄言的身影一点点的在眼前消失,从慌张到崩溃,他急得想去留住薄言,可五指收紧,却什么都没抓住。
车子颠簸,琛柏书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车顶。
车前头有微弱的光亮,琛亦玖在开车,封然在副驾驶关了手机声音打游戏,前座的唐池放下座椅也已经睡着。
他没有歪着身体去看,却能感受到车里每一个人的动静。
车子过了收费站,车速重新提上去,在这极速的飞驰中,琛柏书翻了个身,重新睡过去。
这一次,梦境里别无其他,眼前一晃,只有深夜里薄言无力跪在地上,向着现实妥协的绝望。
他的挚爱世间仅有,惊艳了他的一生,可却因为他,也为了他,狼狈的让人心疼。
他想走近将他拉起来抱住哄哄,可脚下仿佛千斤重,任由他怎么努力也根本挪动不了一步。
眼泪顺着眼眶溢出来,无声的哽咽中,琛柏书攥紧了身上宽松上衣的衣领,蜷缩着身体埋进领口,闻着一点点淡弱的,独属于薄言的气息。
从今往后,青春落幕,惊艳的少年离去,彻底隐没在人海当中。
薄言薄言。
他在心里低吟:
“对不起薄言,请你原谅我的懦弱无能,以及无情的欺骗,也请你原谅我在电话里的侮辱谩骂。”
“可我们走到了死胡同,现实是残酷的,就算叔叔阿姨不反对,其实我们也很难走到最后。”
他没有告诉过薄言有关他的身世,他这一辈子,一身的荣耀是琛家给的,可也因此,一身的枷锁也是琛家落下的。
因为他姓琛,哪怕是个弃子,也改变不了他姓琛的事实。
他比谁都明白,琛家不会容许他一个流落在外的弃子,去搞什么同性恋,去喜欢一个同性别的男人。
所以他别无办法,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薄言的安全。
他只能如此。
车子一路畅行,到达江城琛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琛柏书后半夜一直没睡,但也没动,一直躺在后座闭目养神,直到进了庄园,宋城把他和唐池叫起来,才搓了把脸坐起来。
琛家坐落于城区偏地半山腰,是一座铂宫庄园。
庄园前临着水湾,车子进了最外围的大门需要环绕圆形岛屿架桥,然后顺着植地穿过竹林,才能到达整座铂宫最中心的地带。
也就是琛家的主庄园。
琛柏书透过车窗往外看,庄园来往人影,都在忙着自己手边的工作,但车子驶过,无一不恭敬地相送。
看着就很沉闷。
琛柏书自从被琛家除名就一直没回来过,但不管回来与否,眼前的每一处建筑都是那么的熟悉,触动。
只是一眼,就将记忆深处的过往给挖掘了出来。
琛家的家教严格,作为江城权势,收到的教育也是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业方面还是其他个人艺术规划方面,都不用去外面的学校,跟着所有人一起学习。
因为琛家就是一个管教所,每天都会有专门的老师过来授课教习。
他要做的,就是在时间到达前收拾好自己然后下楼,跟着老师一起到专门的房间学习当天的课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禁闭的房间里永远都只会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他,一个是当天的任课老师,除此之外,绝无可能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这种压抑的生活说是监狱都不为过,没有自由,也没有决定权,只能遵循着琛总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