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萸你怎么了?”她本身就白皙的肤色在大西北烈日的倾轧下显现出来明晃晃的毫无血色的惨白,头发也在抓挠和飞行风力的双重摧残下显得凌乱不堪——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怕在逃出皇陵和帮聪聪狼狈接生的情况下都没有。
“……”褚萸盯着我诧异又关切的眼神,内心愁绪千丝万缕现在却只盯着我发呆,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我早上赖床后一睁眼发现褚萸已不在宿舍,以为她等不及我起床自己上课去了,可是到了医药课教室发现她也不在,稀里糊涂上了节课后问空桑,居然说褚萸今天告假了。
这可太奇怪了,医药是她的主修科目,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可能缺课的。
没想到这会儿她以这副形象出现在我眼前,仿佛天塌了一般。
我叫了叫她,没有任何反应,俩人僵持在原地。说实话,这让我感到有点尴尬,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嘿!你俩发啥呆呢!”
正在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推也推不动褚萸的时候,一个傻乎乎的快乐声音从草场另一头飘来。
“嘿麒哥你来的正好!”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个声音的主人顶着一张傻乎乎又朝气蓬勃的小脸出现了,我赶紧应了一声,“你看看褚萸,是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她终于开口了。
“呀,你说话了。”我终于放下了心,“这是咋了?课也不上,还这副鬼样子怪吓人的。”
霍麒也看着褚萸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褚萸思忖道,现在问题靠自己是解决不了了,他们俩总是能有一些超出常人思维的点子,而且……他俩人生地不熟又没身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的样子,这里应该是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干脆自私一次,把包袱丢给他们吧。
“你看,又呆了。”我伸手比了个耶在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别闹,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说。”褚萸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眼神严肃地依次在我和霍麒脸上轮转了一下。
我俩立刻交换了个眼神,“走,去食堂商量,这会儿其他人都上课了,没人。”
我们来到学院大堂,在偏僻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褚萸先是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吨吨吨喝完后,迅速地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我们听,把我俩听得目瞪口呆。
随着褚萸的叙述,我从霍麒脸上的也看到了自己的表情——先是诧异,随后越来越凝重。等她终于全部说完,舒了口气,又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我俩的反应。
“怎么办?”等了半晌,见我俩的表情都愁云惨雾,她试探着问。
我内心盘算着计策,心里刚想到,果然穿越的俗套不可避免啊,还是得参与朝堂斗争……
霍麒这傻小子就已经喊出了:“怎么办?告老师啊!”
我???大哥您没事吧?
看向褚萸,她也是一脸黑线。
“有啥不对么?现在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们几个十几岁生瓜蛋子可以hold得住了。作为在校学生,监护人又不在身边,学校是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组织力量了,我反正不想死。”霍麒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当然也不想你死。”
这位大哥的脑子果然和他肠子一样直。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虽然我是无辜的,而且要向新君证明自己无辜,可是保不齐被那心性飘忽不定的家伙怎么对待。万一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呢?况且又涉及到弑母之仇,搞不好就直接不共戴天,去了就直接祭天了。此时,唯一能够依靠的组织力量,恐怕真的只有茸鹤苑了。
“对于我们未成年人来说,由于人生经验有限,甭管平日看不看得上这帮思想老掉牙的成年人,一旦发生了迫害,向信任的成年人或者相关组织求助是最有效的办法,毕竟一个组织机构比自己一个未成年人有力量,而且他们几十年人生不是白活的,搞不好我们的困难人家早几百年前就遇到过并解决了。”
“……看不出来,你爹味真挺重的……”我感叹道,“不过虽然不愿意承认,靠我们自己,貌似也确实没其他办法。”
“毕竟我从小没爹……为了减轻我妈的负担,每当自己遇到困难时,我会假设,如果是我自己的儿子遇到这些事情,我会怎么处理,所以就有点……咳咳,爹味。”
褚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俩,自己这纠缠了一上午的问题就被他们这么随随便便丢来丢去丢没了?
“可是茸鹤苑到底是不是和朝堂对着干的秘密组织你们根本不确定啊。你们不怕被定谋反吗?”褚萸道。
我说:“褚萸你看,首先,从我自身角度出发,向着新君坦白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有助改善我们的生存环境吗?她能免我逃出皇陵的罪再给我个合法身份吗?”
“……目前不可能。”
“那我们不去自首的话,茸鹤苑或者杭霆的谋逆行为能坐实么?”
“不能。”
“就算新君相信了我,坐实了他们的野心,他们双方冲突起来,当前新君势力真的完全能与之抗衡么?对新君本身一定好么?”
“不一定。”
“就算杭霆和茸鹤苑有野心,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学习的一个没有身份的孤儿,我有生命危险么?他们会马上杀死我或者让我立马去执行谋反的危险任务么?”
“不会。”
“那不就结了,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办法,甚至可以推迟战斗,延长很多人寿命呢。”
褚萸感觉自己好像被带跑偏了,半晌反应过来:“可是我的命令完不成了呀!我收到的命令是现在得抓你回去……”
我正欲开口,霍麒抢先了一步道:“你意思是,为了你一个人现在要完成命令,新君、茸鹤苑、猎部、白潇的安危,都赔上也无所谓咯?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内心震惊大叫好家伙!这么大一个道德绑架就扣人褚萸头上了。
褚萸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呆在椅子上。
我立马不忍了:“霍麒你别这样说!褚萸这不正是为了我考虑吗?要不然以她的用药能力,把我迷晕了带走那不是分分钟的事?还用得着绕这么大一圈。”
褚萸难过地低下了头。
我觉得我要是褚萸,听到这话心里肯定想,老子就多余告诉你俩不知好歹的家伙。
想了一会儿,我和褚萸说:“这样褚萸,我们兵分两路。你先回去复命,说情况有变,白潇暂时不能动,然后将你的调查结果和这后面的厉害关系全部说给新君听,说现在局势已经超过你一个小神侍所能掌控的范畴,这样就能把之后局势发展快慢的掌控权交予她。不过……可能你会因为完不成命令而被惩罚,所以我建议你回去后,先和你师父商量,让她提前想办法护你周全。而我和霍麒就利用我献画被陷害的这件事找沅伯野去探探立场,毕竟茸鹤苑是后来才和杭霆合作的,众多学子已经渗透进大瑾的方方面面且目前没有任何违法或谋逆的行为,到底茸鹤苑实力如何、和猎部杭霆是不是一伙的尚不明确。”
褚萸看着我,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坚定地点点头。
“我真的很感激你冒险将这件事告诉我,说明你是真心把我当好朋友。”我感激地看着她。
她眼里闪着一丝泪光,一脸终于被理解的表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那个……我刚才有点着急,语气是重了一点,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太当真了。”霍麒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的。”褚萸笑了。
我好开心,三人小分队又一次凝聚在一起了,真好。只要有他们在,这让我吹不着空调、吃不着冰棒、摸不着头脑的越就不算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