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你为何来!”妙手并不想让徒弟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明明身心已被百般折磨,那张嘴巴依旧不肯饶过任何人。
“师父,我来救你出去。”竹溪用上唇咬住下唇,让自己振作起来。
“快走,快走,快走啊!我不用你救!”妙手的眼神从竹溪身上挪到她的后方,满是惧色。那个红发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烈焰以胜利者的姿态,双手横抱在胸,笑道:“真是非常有勇气的小徒弟啊。”
竹溪闻声,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可惜有勇无谋啊。”烈焰一个飞身上前,轻而易举将竹溪掀翻在地。那双镶金线的靴子毫不留情踩在竹溪雪白的脖颈上,只要稍稍再用点力,竹溪便要一命呜呼。
“七巧玲珑心在哪?”此时竹溪才完全看清烈焰的容貌。人人恐惧的大护法烈焰竟然长了一张马脸,配上那狰狞的表情居然甚是可笑。
“还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嘴巴一个比一个严。”烈焰从袖中拿出一个铁锥,竹溪并不知道它的用处。只是妙手一见它,脸色立马变了。此前,烈焰正是用这一个冰冷的铁锥,向妙手的脊椎骨提问七巧玲珑心的下落。妙手深知这一铁锥的可怕,硬撑着淌血的身子爬到烈焰脚下,求饶道:“我说,我全都说,饶我一命吧,太疼了。”
“哦?”烈焰镶金线的靴子从竹溪脖颈挪开,到了妙手的脖颈上面。竹溪冲上前想把他撞开,可是这人比她高比她壮,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七巧玲珑心在她身上,她的心就是七巧玲珑心。”竹溪终于在那张素净的脸庞见到了往日的生气,这样贪生怕死的神情才是她师父该有的嘛。
“我替你取心,你放我走。”烈焰已经放开妙手朝竹溪而来,妙手却死死抓住他的右脚。
“请便。”烈焰把之前从妙手身上收缴的药包还给她,里面有各式的小药刀。妙手接过药包,嘴角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密室是烈焰的地方,他并不怕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奈他何。于是他干脆饶有兴致坐上房中央的椅子,似是要好好观赏这样一出师徒相残的大戏。妙手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她朝竹溪走得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辛。
妙手喊了十五年的取心,没想到这一日终于来了。竹溪的眼泪决了堤,可是她并没有后退,反而不停质问烈焰是否说话算数,取了她的心,就放师父走。
“说话算话。”烈焰挑挑眉,试图耍帅却在那张马脸上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妙手将竹溪推到墙的角落,左手抵住竹溪右肩。她让竹溪接过药包,从暗格中找出九转还魂丹给她服用。九转还魂丹是妙手秘制神药,可让濒死之人精神百倍,可这药的副作用是服用后一个时辰暴毙。
“师父不吃这药,身体支撑不住啊。师父对不起你。自小就吓唬你,害你见了我就要跑。”妙手见竹溪不肯找药丸,自个拽开药包将药毫不犹豫吞下。
“你不要害怕,师父很厉害的。”妙手从药包挑了一把趁手的小小柳叶刀。
“这些小刀,还是林朗给我做的。林朗这孩子从小就心灵手巧,我记得你刚来悬济堂,整日整夜哭,真是烦死人了,后来还是林朗做了一个纸风车哄你管用。”
“以后不要老是哭,你这孩子从小就爱哭,被我吓一吓要哭,玩具被其他师兄抢了要哭,自个跑得快跌倒了要哭。怎么会这么爱哭呢?不过也是好在你爱哭,那日我才能在竹林里发现你这个小娃娃。”
“冷锋这人不错,你和林朗把他偷到山上去也没说什么。那时我还担心这个公子哥醒来发现睡在一个山洞得闹脾气呢。”
妙手在等九转还魂丹的药效,也好像趁机要将这些年没对竹溪说的话一一说完。原来竹溪那些成长的瞬间,她都一一看在眼底,难怪林朗嘀咕过师父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以后跟着冷锋,离这远远的。”
妙手感觉身上的疼痛渐渐散去,断裂的骨头逐渐复原。竹溪听见她话里话外都是要她活,害怕地扯住妙手的衣袖,小声请求:“师父我们一起走,你那么厉害,会解九转还魂丹对不对。我们去买漂亮衣服和首饰,你不是最喜欢这些了吗?”
“答应师父,忘记悬济堂,好好活下去。大伙都想要你好好的,你可是我们悬济堂最自由自在的小师妹啊。”妙手没有理会竹溪的请求,只见她把竹溪推向门口,再一个转身将手中的柳叶刀朝烈焰抛过去。妙手没有恢复完全,柳叶刀没有如愿扎上烈焰脖颈的血脉,而是擦着他的脸庞划过去,洒落几滴血珠在地上。
“快走!”妙手没有回头,带上林朗做的柳叶刀只身扑向愤怒的烈焰。竹溪听从妙手的话,拼了命朝密室大门跑去,或许只要她跑得足够快就能够搬来救兵。
可惜没有或许,当身后妙手师父的惨叫声停止,当她打不开那扇紧闭的密室石门,当烈焰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竹溪明白自己是再也出不去了。
冷锋在黑市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少主府时已是深夜。他见竹溪房中烛火已灭,猜想她应该是睡了。他正打算回房歇下,却见院墙迎风站立这一抹红。烈焰手上沾的血还没有干,肆无忌惮地散发出恶心的腥气。
“你输了。”烈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一颗圆滑的七彩琉璃石,朝冷锋肆无忌惮地炫耀。冷锋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奔向竹溪的房间。她的房间哪里有人!
“去密室收尸吧。”烈焰抛下这句话后消失在墙头,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但冷锋知道他去了哪里。
因为冷锋和烈焰一样,都是闯入这个世界的人。
甚至竹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