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晚，市局办公大楼从门外一直往里明显看到一长串湿哒哒的脚印。
上午八点半整，正是上班时间，但是办公室内几乎清一色的全是穿着制服的内勤人员，姗姗来迟的纪阎刚抖完雨伞上的雨水，咬在嘴上的手机响起来。
他最后用力一抖，把雨伞靠边放，随意在裤腿上抹了两把手，拿过手机看一眼来电，眼皮一跳，划开手机：“萧队。”
“你小子一早上不接电话是想回家吃自己吗？”萧渡的话刚说完，纪阎就听到旁边传来陆荆的声音，“小心点，别破坏现场，哎……下雨天对采证组一点也不友好。”
“现场？萧队，你们在现场？”纪阎抬手揉了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怎么又出事？”
萧渡给他报了个地址：“半个钟没到你就不用来了。”
萧渡严肃得让纪阎有些害怕，挂断电话连伞都忘了拿直接冲到雨里去打车。
作为刚参加工作几年的无车族人，纪阎平时上下班都是小蓝车加地铁，听到萧渡隔着电话那一声吼，就算打不到车，他跑也得跑着去。
半个小时后，纪阎一分不差的出现在萧渡的面前，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头发还挂着水珠，旁边的顾晓曼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纪阎。
“萧队。”纪阎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擦拭脸上的雨水，“于彤怎么会突然死了？”
“我要是能知道她怎么突然死了，刑侦队为什么还要多发那么多份工资？”
萧渡接到于彤死亡消息的电话时刚起床，早餐都没吃就直奔现场，他能在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来到现场。
刚确认于彤是凶手，他怎么也没想到没来得及审问，她就自杀了。
“老大，你这么暴躁会吓到小姑娘的。”纪阎是能理解对于突发事故，烦躁从里到外的散发出来的萧渡，但是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顾晓曼却是真的害怕。
她已经跟在萧渡的身边担惊受怕一个多小时，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吓晕过去，却硬生生的撑到纪阎的出现。
萧渡抬眼看顾晓曼两秒：“害怕就要么趁早滚蛋，要么申请转内勤，外勤不是你们在学校的小打小闹。”
但凡他们刑侦队外勤出现的地方，百分之八十全是出人命的事，萧渡可以理解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的接受能力差，可是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刑侦队外勤里有怂货。
纪阎一偏头，顾晓曼红着眼，就像只要萧渡再多说一句她就能哭出来，萧渡可是最见不得有人在案发现场哭出来。
于是纪阎为了拯救他们外勤组里唯一的女同志，忙着打岔：“得，我最贱，老大你当我没说过。你，快去看看陆副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再这儿碍萧队的眼。”
纪阎拼了命的给顾晓曼使眼色，但她却直勾勾的盯着萧渡，萧渡没有开口，她哪里敢动一步。
“老大。”纪阎喊了句。
“趁我没有发火之前赶紧消失。”萧渡转过身朝着刚勘查完现场的白涂走去。
纪阎推了推顾晓曼，趁着萧渡走远低声说了句：“以后出外勤你就跟着陆副，萧队从来就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他说完，感觉那里不对劲，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安净的清冷的身影，没来得及往深了想就听到顾晓曼低声说：“谢谢你。”
纪阎要的不是她的感谢，而是经过这件事后的成长，他摆摆手：“以后你会知道的，萧队是个很随和的领导，去吧。”
顾晓曼猛地点头，感激的看纪阎一眼，转身就朝着陆荆的方向跑去。
“结果怎么样？”
“血肉模糊。”法医白涂一脸可惜的摇着头，“高坠创，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伤，她是自杀的。”
这是法医给出的结果。
萧渡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愿意相信的神情，白涂接着说：“坠落伤是一次外力作用就可以形成这点毋庸置疑，死者身上多处骨折，其骨折线表明其作用力的方向一致，表明死者在死亡前确实是坠楼致死。”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将她从顶楼推下去？”
或许可以把于彤的死当成“畏罪自杀”来结案，但其中有太多的疑点，尤其是他们早已经分析出杀害赵烨的凶手不止一个，现在最明显的线索断了，刚刚拨开的云团再一次被盖上。
“我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侦查案件不是我们法医的本职工作，也不是我们的专业，在死者的尸体上，我给不了你任何答案。”
白涂清楚萧渡的猜测，可是他确实没法儿给出任何答案。
萧渡再一次陷入谜团，似乎清晰的方向随着于彤的死亡变得更加模糊。
“萧队，死者的父母闹着要我们给他们一个交代。”
“交代？”萧渡扯了扯嘴角，压着怒气，“他们女儿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赵家个交代，幸好赵烨不是独子，不然赵家知道于彤是凶手后不得跟于家拼命——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要什么交代。”
萧渡来到于宸夫妇面前时，他们正揪着不知何时来到现场的安净的手臂不放，秦越他们正在分开他们，安净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他们拉扯。
“闹够了没！”萧渡上前一步，一把将安净从于太太的手里拉出来，“于彤是自杀。”
“自杀？不可能，彤彤那么开朗，她怎么可能自杀，她还这么年轻……”于太太一边哭着一边指着将安净护在身后的萧渡，“你们警察就是护着有钱人，你们不愿意替我女儿讨回公道，我自己来！”
她说完，拉着被秦越跟另一个刑警抓着的于宸离开医院。
看着于宸夫妇两人上了车，萧渡松下一口气，转身看向愣愣的站在他身后的安净，看到她脖子被抓出血印子时，皱起眉头：“她动手你就不会躲开？”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有些阴冷。
“如果我昨天不跟她说那些话，或许她就不会死。”安净听不出情绪的说。
萧渡没接茬，沉着脸拉着她就朝着门诊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