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六月,在路边种满树木的村里还是有些凉,萧渡从后座捞过一件莫名其妙带来的薄风衣朝着安净丢去,正好落到她的肩上。
后者一回头就听到他说:“你这一身有些招摇,遮一遮。”
安净下意识的低头看一眼身上披着的衣服,幸好不是那套让人看起来有威严感跟威迫力的警服,可是她却微微皱起眉头,外套上带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披着。”萧渡似乎意识到安净打算把外套脱下,明明盯着前面看,话却是对她说的。
四周静得只听得到夏天的虫鸣鸟叫声,李小梅跟韩愈依旧笔直的站在五菱车门外盯着他们。
“你们是谁?”
萧渡才抬脚,就听到带着周县方言口音的女声,那是李小梅耳朵声音。
“我们是从云城来的。”萧渡用着足以让十步之外的韩愈跟李小梅听到的声音说,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安净。
“你有烟吗,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根烟来缓解此时的紧张。”像是在黑暗者察觉到安净有话要说,他又忙着说,“我平时不抽烟,这话是我爸说的。”
安净再一次选择将萧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动过滤掉。
萧渡见玩笑无果,一耸肩,朝着李小梅跟韩愈的方向看去,低声喊道:“这里是李静怡的家?”
明明是问句,但他却用着陈述的语气说。
萧渡跟安净慢慢走近,隐约听到李小梅声音有些微颤的问:“你……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小梅,谁来了?”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萧渡记得,这是李静怡母亲的声音。
“我是云城市局刑侦队长,我们之前在云城见过面,我身边这位是李静怡生前的领导。她非要求我亲自带她来见你们一面,打扰了。”
萧渡说完,直接迈着长腿朝着屋里走去,一点没有觉得打扰人家的意思。
众人一并跟着进去。
最先认出萧渡的是死者的父亲李甫,他一边招呼着萧渡跟安净进屋坐,一边使唤赵芸去给他们倒水。
“萧大队长,您怎么来了?是不是静怡的案子结案了?”
李甫就是个典型的农村男人的长相,皮肤黝黑粗糙,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背有些驼,看得出是个常年干农活的模样。
萧渡坐到李甫拿到他面前自制的小板凳上,在他面前是一张自己做的有些粗糙的四方桌,墙壁甚至还是房子刚建好时的样子,清楚的看到砖头原来的颜色。
好穷的一家人。
这是萧渡的第一反应。
不管是他还是安净,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他们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环境,但萧队到底见多识广,眼里只有短暂几秒的意外,随即又是一副正经模样。
“我们已经掌握不少证据,我的同事现在正在审犯罪嫌疑人,也就是李静怡在云城的小男朋友——”说到阿K时,萧渡特意瞟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愈,但即使是听到阿K的名字,韩愈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萧渡眉头微微一皱:伪装得太好。
“我们家静怡是被他害死的?”
端着两杯水出来的赵芸听到阿K的名字可以算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大的一个。
“警方要是查出来肯定跟我们说,你着急有什么用。”李甫从她手里接过水杯,递给萧渡跟安净,语气似乎过分平静,他说,“萧大队长,不瞒您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谁是害死静怡的凶手,找到又能怎么样,就算让他蹲局子或者枪毙,静怡也回不来。”
“老头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想知道是谁害死静怡’?你就忍心看着你女儿死的莫名其妙?”
赵芸话音一落,安净就接下话。
“其实不算死得莫名其妙。”看到屋里所有人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才继续,“来的路上我听萧队说李静怡欠钱庄十几万,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萧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钱庄的人催债无果才动的手?”
安净转而把问题丢给萧渡,后者明显一愣,意识到她是在打消韩愈跟李小梅的心理防线才顺着她的话说:“你说的不是没可能,趁着阿K还在市局,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套套阿K的话。”
萧渡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边翻找通讯录,边朝着门外走去,转身时还特意看了眼韩愈跟李晓梅。
韩愈眼里只有听到安净说起钱庄时闪过一丝光亮外,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反而是李小梅没有他那样淡定,一直紧张的拽着他的衣袖。
“喂,我萧渡,阿K还在审着呢吧?我跟你说……”
萧渡的声音越走越远,走着走着就走到车子边上,看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对手机那头的陆荆说:“我跟安顾问在李家,情况跟我们想的差不离,尤其是姐夫跟小姨子。”
“要是他们真的有问题,你贸贸然出现不更加让他们有所提防?”
“这不,出来给你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打消心里防备不是。”萧渡靠在车头,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搭在车上,抬头看一眼天空,乡镇没有城市的霓虹灯,晚上倒是能看到不少星星。
他低声叹一口气:“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丝毫不关心女儿死亡的真相?”
“我之前问过周县那边,死者是李甫的亲生女儿这错不了,你能不能怀疑点别的?”
陆荆以为他是在怀疑李静怡跟李甫的关系,于是及时的开口解释,他有些不敢相信以萧渡的智商居然会怀疑血缘这一层,可能资本家不晓得农村现实情况,陆荆表示理解。
陆荆说:“重男轻女的想法几乎在每个农村人的心里根深蒂固,李甫不心疼女儿并不意外。”
“我指的不是血缘关系。”萧渡摇了摇头,意识到陆荆看不到才说,“现在的重点不是李甫——今天晚上你好好审审阿K,最好能从他嘴里问出点死者跟韩愈以及李小梅的关系怎么样。”
萧渡挂了电话,待了会,觉得给安净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抬起脚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