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洲像信了，也不像信了。
他始终依靠在那，熟悉他的人只能通过他细微的动作判断他此时心里的想法。
林暮就是那个人。
他知道谢凌洲心里八成相信了，不过......
“二小姐，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保命那你成功了，可我觉得二小姐似乎很情愿告诉我这件事，若是二小姐不摊开自己的底牌，那本侯是不会与二小姐合作的。”
得寸进尺，追根究底是谢凌洲的脾气。
林暮心里摇头，目光放在季北柠身上。
他发现眼前的女子很神奇，看长相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气质又觉得自己肯定没见过。
谢凌洲动怒的气势是很吓人的，可他发现眼前的女子从头到尾眼中都没有出现过怕这个字，她似乎只是在想一个谈判的筹码。
长得好看，又这么聪明，可真是个小可爱。
他喜欢。
可惜小可爱压根没看他一眼。
季北柠心思都在应付谢凌洲身上。
真实身份无论如何是不能说的，得找一个过得去又能让谢凌洲相信的说辞。
“我认识温家大小姐，她曾经救过我，八年前，林川县，至于温家钱库的事情，是我听温家二小姐说的，当然，是偷听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假。
但是谢凌洲绝对查不出来，因为八年前原主季北柠确实去过林川县，那里是她外祖家，而温南嘉也在同一时间去过林川县，温家家住夫人的娘家也是林川的。
至于林川发生过什么，相信是无从考究的。
“温家大小姐不是传言那样心思歹毒，我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所以我绝对不会出卖你，还有，你问我目的，”季北柠突然笑了，“你要温家覆灭，而我要季家覆灭。”
“哦？”谢凌洲凌厉的眉挑起，“你虽然在季家过的是不好，但是远没有要到覆灭季家的程度吧？”
季北柠哼笑，“怎么没有？叶雪秋想要我大哥的命，季常听之任之，叶雪秋害死了我母亲，季常默不作声，季北辛独占府上嫡女的位置，就连我的院子也抢了去。我是个有仇报仇的人，但靠我一人动摇朝廷命官的位置可不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二个理由是季北柠现猜的。
冬燕死的时候提及了她娘亲，王嬷嬷又说冬燕是因为知道了夫人的秘密。
叶雪秋和陈碧容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季北霁一直好不了的寒症，季北柠完全有理由这么猜测。
只看这个小阎王信不信了。
谢凌洲嘴角弯起的弧度没有变，只寒星般的眸子越加深邃，像风起的海面，你瞧不见底下有什么。
他道，“你想季家覆灭，包括你大哥？”
季北霁这个人谢凌洲可查的十分透彻。
有治世之才，可惜优柔寡断，为一些不值得的事情断送自己。
蠢人。
“当然不，”季北柠道，“我要原本的季家覆灭，拥有一个全新的季家，我要我大哥取代季常，我要季家站在温家的位置上。”
“好大的口气，”谢凌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大哥那个人是有点才能，可仅凭他一人就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怕不是做梦？”
季北柠不恼，早对这人的态度无所谓了，“这就需要小侯爷的帮助了。”
谢凌洲深邃的眼睛盯着季北柠，许久才道，“你能让季北霁为我所用？”
“是，”季北柠答的很干脆，“我大哥在圣上心里的位置你知道，只要他重新入朝，很快就会成为圣上信任的人，圣上忌惮温家，势必要培养自己的人，我大哥会往上走，温家人会越加对圣上冷心，矛盾逐渐激化，朝中一片混乱，浑水摸鱼最合适，小侯爷不就是这样希望的吗？”
谢凌洲的漫不经心逐渐收起，眼眸变得很认真。
他知道这个女人聪明，却没想到她还能看得透朝堂！
这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够用的。
这是一个诱饵，对谢凌洲很大很大的诱饵。
他如今在明，也在风口浪尖，瞄准他的人很多，就连圣上也是紧盯着他，他需要一个才能出众又在暗处的人帮助他。
季北霁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谢凌洲选择咬住这个诱饵。
“本侯姑且相信你，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若是还不能让季北霁重新入朝，那我们的合作就结束，我一样会要你的命！”
季北柠白他一眼。
这人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不过一场危机也算是解除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季北柠被逼的，只有季北柠知道，这是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只不过时机不对，提前了而已。
不过也没什么，结果是好的就行。
“哎呀呀，都站着做什么，小可......姑娘怎么称呼呀？”
林暮出来打破了僵局。
季北柠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此人生的眉清目秀，甚至过分秀气，衣着打扮非常华丽，浑身上下有种江湖气，还是财大气粗的那种江湖气。
季北柠瞬间就明白了。
“我叫季北柠，风花楼是公子开的？”
林暮惊讶了，很夸张的长大嘴巴，“季姑娘真聪明，这是看出来了本公子非常有钱了？”
季北柠点头，“你衣服看起来挺贵的。”
林暮，“......”
他最贵的难道不是手上硕大的玉扳指吗？
这可是他花千两银子买来的，就为了彰显他的身份，结果小可爱还没注意到？
白瞎了！
三个人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喝起了茶。
季北柠也知道了这位土财主的名字。
至于身份，那是她猜出来的。
林暮，姓林，又这么有钱，大概率是江湖上十大世家之一，其中最有钱的就姓林。
说来她前世还跟林家有一段渊源。
因为她的娘亲也是十大世家出身，这在盛京是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所有人都以为她娘亲姓阮，叫阮梅絮，可其实她娘亲姓梅，叫梅絮。
十大世家有个规矩，家中男子不能入世，女子不得嫁入官宦人家，江湖人不掺和朝中事。
可是梅絮却看上了温家二公子，死活要嫁，以命相逼，最后梅家同意了，把梅絮逐出家门，从此不能姓梅，也不能说自己是梅家人，更不能动用梅家的势力。
梅家和林家订了娃娃亲，而梅夫人就生了梅絮一个，于是就约定，若是梅絮留在梅家那生的儿子就娶林家的女儿，生的女儿就嫁入林家。
结果自然是没嫁成。
但温南嘉十四五岁的时候见过林家那位大公子，梅家人不想认自己女儿，却想外孙女回梅家，因此将温南嘉偷偷接回过梅家。
季北柠眼神落在林暮身上，算算他的年纪，大概是林家小公子吧？
这也算是缘分，她恰好有事要问。
“林公子，你们楼里有一个叫书柳的姑娘吗？”
这也算是问对了人。
林暮记性特别好，尤其是记姑娘的名字。
可叫书柳的......
林暮摇摇头，“没有。”
季北柠想大概是换了名字，“大概五年前卖进楼里的，她眼角有颗小痣，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
“哦！”林暮一拍脑门，知道是谁了，“你说的是笑笑啊？”
“笑笑？”
“对呀，五年前被卖进来的，浑身是伤，小拇指还断了一根，卖她的人说她叫痴心，本公子想着这么难听的名字肯定招不来客人，于是给她改了个，叫笑笑，好听吧？”
“你说她小拇指断了一根？”
季北柠的心痛的缩了一下。
那可是跟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呐，虽说是丫鬟，可她是把人当妹妹的。
在温家毫无存在感那些年，在晋王府受尽欺负那些年都是书柳陪着她，很多事都是书柳挡在她前面，书柳不爱说话，却可以为了她去死。
谢凌洲可没放过季北柠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他问，“二小姐好像很关心这个叫笑笑的，怎么，是二小姐的熟人？”
“是，”季北柠并不隐瞒他，“这人是温家大小姐的丫头，救我的那次我见过，她被卖进来我是五年前听说的，后来我被送去了寒山寺，一直没有机会，但是我始终记得。”
书柳的身份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