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激你的,别被他套了。”
耳朵里藏着窃听器,传出付政霖警醒的嗓音,沉而磁冽。
梁枝不易察觉的倒吸口气,眼皮微动:“我会让你为所作的一切,付出沉重代价……”
“不自量力。”
姜天拉开电话筒,手指了指耳朵,示意她取下窃听器。
被识破,她也不慌不忙,迟疑片刻后取下窃听器。
“梁枝,你们是绊不倒我的。”
姜天龇牙咧嘴,笑得令梁枝产生生理反应的恶心,他一边嘴角上挑,眉梢扬起:“付家有把柄在我手上。”
话音落下,她牙口绷紧。
看到她神色突变,姜天笑意更深,凑近玻璃直勾勾盯住她:“你觉得付政霖会舍弃付氏,帮你小姨报仇吗?”
梁枝有股寒冰凉心的窒息感,呼吸顺不上来,堵在喉咙口。
脸不动声色,口吻沉:“你想说什么?”
姜天回归正色,身姿往后靠,背脊紧贴着轮椅后推几步,与她拉开一定距离,梁枝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脸部细微表情变化了。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心里没数吗?”
姜天说:“付政霖帮你找到了冯沛文的手机,光靠那点证据无力啊!你想录下跟我的谈话交给警察。”
梁枝眼眶发红,藏在桌下的一只手微抖了下。
耳畔还在回荡着嗓音:“可惜,真可惜,那个在深城唯一可以帮你的人,却不能帮。”
姜天很恶毒的告诉她:“付旌当年那些勾当,我可都有证据。”
“你……”
“不用那么激动,我能在这里过得不差,也有功于你那位前公公。”
姜天要拿付旌威胁付政霖,那么这件事,梁枝若是追查下去,必定会成为彼此间无法横越的问题,甚至关系破裂。
“探监时间到了。”
她瞳孔微缩,冷冷的盯着他的方向。
直到姜天被推进门,梁枝无力的喘口气,把电话筒摁回去,她的手指都在抖。
那个小巧精致的窃听器被捏在掌心,无人寻察的某一刻,梁枝塞进了口袋,擦白的脸上又沉几分。
门开了。
付政霖挂断电话,谢延在那头说了句什么,他都没来得及听。
身高腿长,几步跨过去,从狱警手中接过人:“怎么把窃听器摘了?”
梁枝看着狱警走远,她轻声无澜的开口:“被姜天识破了,他什么都不肯说。”
“先上车。”
姜天先前那番话根本无法作为呈堂证供,他完全可以狡辩是被逼,才所说的气话,冯沛文的死再次进入到僵局。
姜天有人保他,梁枝能力有限,在深城很难动得了他。
凶手近在眼前,她却无法将人绳之以法。
扶着不方便,付政霖打横抱起,把她放在副驾上,伸手去探安全带时,她深呼吸吐出的气息喷洒在他侧脸。
有点酥麻带痒。
他替她挽齐鬓角的碎发,露出小巧圆润的脸蛋。
“以后我小姨的事情,你别再参与了。”
门没关,彼此沉默,只剩下身后轰隆隆开出去的车声。
付政霖明眸勾起,轻笑了下:“这件事我说了会帮你到底,就没打算半途而废,再说了……”
“付政霖,是我不想让你帮忙。”
为了让自己表情更为真切不可疑,梁枝抬头,目光直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杂质,清澈见底。
心猛然被刺痛了一瞬。
付政霖眼皮跳着,他忍住压了压,声音很轻:“为什么不想我帮忙?总得有个理由吧?”
梁枝提起口气,吐出:“也不为什么,我想此事作罢。”
“此事作罢?”
“就是不想继续查了。”她简单明了。
他却听不懂了。
付政霖不傻也不瞎,冯沛文的案子,她付出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她更想凶手受到法律制裁。
抚在她胳膊上的手指松了松,目光探究打量,盯着人四五秒。
他收回视线,五官精致刚毅的面部,不加掩饰的浮出一丝讥讽。
付政霖低声问她:“梁枝,跟我说说呗?”
“说什么?”
梁枝的手攥紧藏在毯子下,冷白的脸色略显别扭。
他站在车门外,弯腰身姿呈拱形,后腰的衬衫拉了出来,深城十一月冷风很凉,带着寒意的贴打在皮肤上。
付政霖定定望着她,目光很执着且灼热。
“说啊,为什么?”
这些时日,为了帮她,他上下打点好一切,换来的竟然是一句“此事作罢”。
很可笑,也有点心凉。
付政霖脸都黑了,嘴唇动了动,硬压住胸腔怒火,尽量情绪维稳:“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连我都不能说。”
一字一句,深扎她心。
短暂的逼问于梁枝而言,都犹如漫长的凌迟。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再受这件事情影响,所以打算放弃。”
按照他了解的她,绝不会。
她恨得有多深,他一清二楚。
付政霖身子前倾,两只手掌压在她身侧的车座上,相比她紊乱沉重的呼吸,他连吐气都极轻。
他脸笼罩住,她的面孔大半隐匿在暗处,眼睫下垂,看不见眸间神色。
梁枝本能的喉咙一哽:“我累了,想放弃。”
“梁枝,你不会的。”
他语气坚定不移得,咬死了她不会放弃。
她把头仰起,绷直的脖颈细长白皙,皮肤好到吹弹可破。
梁枝眸色深切:“我说认真的。”
付政霖不语,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几秒后,他沉声问道:“去见姜天之前还好好的,你取下窃听器后,他跟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
他一手捏住她下巴,将人脸掰正:“你在撒谎。”
付政霖淡而出口:“枝枝,我最了解你,你每次撒谎就会视线躲闪,脸红咬牙。”
而这些轻微的表情神态,她都做了一遍。
梁枝勾唇一笑:“姜天说得对,人都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
“他威胁你?”
“没有。”
她强忍着情绪没崩溃,内心翻江倒海,脸上面无表情。
付政霖松开手,与她拉远了点距离,不慌不忙拉上车门,他坐回驾驶座上:“我们回去再说。”
梁枝闭眼,承受着违心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