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政霖的视线从他手间,挪到了脸,不咸不淡的说:“真为她好,就别惹事。”
说完,他走到车前。
拉开门,蒋世城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他是笑着的,语气却很冷戾:“别那么紧张,我不是来跟你抢她的。”
瞳孔微缩动,付政霖咬牙:“我没说过你要抢她。”
蒋世城撑着明显稚嫩的脸,整张面孔三分扭曲变形,七分冷漠疏离。
他一口淬开嘴里的烟,烟灰与烟一同落在地上,被地板的水浸湿熄灭。
“要是换作别人,我一定抢她,对你我下不去那个狠心。”
入了浓秋的风,明明不躁,付政霖却觉得心里异常的烦,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动作重复好几次。
他淡淡声:“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蒋世城吊儿郎当,拉门径直往里坐,身上那股痞气难以掩藏。
“住宁南首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搭话,蒋世城闭着眼,侧脸被舌头顶得鼓起,跟姜天互打时脸受伤,他朝路边吐了口血水。
模样姿态坏得彻底。
“你自己租的房子?”
“嗯。”他靠着车座,懒懒应了一声,无多情绪。
付政霖回眸扫他一眼:“家里知道这事吗?”
蒋世城玩味讽刺的笑,嘴唇咧得很大:“表哥,你在逗我吗?我跟你们都闹成这样了,你再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回去住?”
一句话,说得他心脏紧绷。
好半天都没挤出一个字,喉管坚硬又压涩,喉结翻滚,付政霖说:“有需要跟我讲。”
“不用。”
付政霖有的,他也不缺,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世城,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蒋世城不笑不怒,但脸色是出奇的冷漠:“我理解,你们该怎么谈怎么谈,我不会插手的,更不必太在意我的想法。”
“嘭”,他下车带上门,车门合上发出一道沉闷声。
付政霖都觉得,这是打在他心上。
蒋世城站着没走,佝偻腰把脸凑到车窗边:“哥,我的事别跟梁枝说,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更好。”
“嗯。”
他的回应很沉闷,且有几分情绪的低落。
付政霖望着蒋世城远去的背影,五味杂陈,许久才调转车头开回医院。
谢延跟陈否早早走了,看样子两人谈得不欢而散。
这已经不知是近期的多少回。
陈否的性格刚硬,谢延一到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嘴笨,平日里的巧言蜜语,该使的时候全废了。
……
冯沛文走的头一个月。
姜天判决迟迟未下,警方声称证据不足。
天下着绵绵细雨,深城渐入了初冬的季节,梁枝穿了件薄款针织衫,里边是一件高领的打底,由于情绪的不佳。
她面容憔悴羸弱,站在风里飘飘欲坠般。
腿没好全,付政霖带她来见姜天,提前申请了探视。
“要我陪你一块吗?”
梁枝双手进捏住轮椅扶手:“你在外边等我就行。”
去见姜天,势必要面对他丑陋可恶的嘴脸,她不愿付政霖看到她情绪失控的一面。
“好。”
他很暖心的帮她铺盖好腿上的毯子,女狱警推着梁枝进门。
越往里走,氛围愈发的阴沉可怖,周身不自觉的传来一股凉意,她本能是把露在外边的手往里缩。
这些时日,梁枝清瘦了不少,脸部轮廓更为明显精致了。
她问:“姜天在这里还好吗?”
女狱警简单跟梁枝说了一些话,话里话外,她听得真切,姜天有姜家余党的支持,在狱里过得不甚难堪。
起码一些日常上,比别的罪犯要好。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女狱警把她推到一面玻璃墙前驻足:“小姐,马上会有人带他出来。”
“谢谢。”
梁枝礼貌的跟人道谢,明艳的脸上至始至终展露着微笑。
她要表现得愈发沉稳,才能激起姜天的怒意。
不多时,一墙玻璃之隔的门被人打开,高大职业装的狱警把姜天推出门,他腰往下的位置盖着毯子,与她的不同,略显简陋了。
姜天情绪与状态都比想象中糟糕。
脸上好多处的伤口,尤其是他脖子,到胸口留着一道骇人恐怖的刀痕,那是刀子深深捅入肉里留下的。
梁枝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但俨然姜天受尽折磨。
“来了?”
他拿起电话筒,对着她这边喊了一声,嗓音不重,但是极致的阴沉冷气。
语气懒懒的,很不羁。
梁枝猛然回过神,目光从他胸口位置挪开,盯着他的脸:“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
姜天冷笑声低低的:“梁枝,你跟蒋世城一样吧,都想我死得彻底干净。”
闻声,她深色的瞳孔中闪过疑惑。
姜天是面对面,直勾勾看着她的,自然神情稍有变化,他都能尽收眼底。
唇角僵硬的勾起:“难道付政霖跟蒋世城没跟你说吗?”
梁枝捏紧话筒,视线灼灼:“说什么?”
“好好看看我的伤。”
姜天的手在抖,五指探入胸口,把领口的衣服扒开,露出一大片骇人的景象,那道伤口无比的凶险。
先前梁枝只是看到了表面,眼前倒吸口气。
姜天嘴角嘲讽的笑没收,他把脸往下压,一双精明的眼睛上挑:“蒋世城打的,他差点把我打死,为的可都是你。”
说完,他仰头哈哈大笑。
里边的狱警吼了一声,梁枝听不太清,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姜天疯癫般咧开嘴,若不是隔着一道玻璃门,他那眼神似要撕碎她。
“梁枝,你小姨就是我逼死的。”
他身姿往后靠,几乎是后仰式的坐在轮椅上。
梁枝眼圈红得不堪,一口牙在唇齿间打颤厮磨,脸上肌肉都发出微微的抖意。
姜天看笑了:“她那个人真的不禁吓,我还没说几句,人就不行……”
“姜天,你给我闭嘴。”
眼眶的温热随时涌出,她咬牙绷住。
姜天特别快意,继而刺激她:“当时她都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放过她,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可怜。”
冯沛文那么高傲的一个人,骨子里透着的高傲。
梁枝不敢想象那种画面,她情绪面临着崩溃,努力维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