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是……薛丁胜与童慕尚二人的下属?”
萧静婉冷肃着脸,将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后,调整站立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等待自己面前的这群俘虏回答。
其实,早在问出这一问题之前,萧静婉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回答,如今只是为了再次确认自己的猜测无误。
忠心耿耿为薛丁胜和童慕尚做事的那些人,适才大抵都冲在前头。
在他们眼中,即便是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护住首领的安危,断然不是现在这些,借助极夜的漆黑夜色,利用她手下的将士们在厮杀之时难以分辨敌手死活的特性,将自己完美掩藏在尸体之下,逃过一劫的人。
能以死遁,说的好听一点便是懂得谋略,擅长审时度势,知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若是说的难听些,便是不将集体的利益放在眼中,只会耍些小聪明,难堪大用。
但自己面前的这些人究竟是贪生怕死,还是胸有城府,就需要她进一步询问、了解,而不是简单定性,一棍子打死。
她猜测,如若这是这群人有预谋的行为,那其中断然有一个组织者为大家出谋划策。
“是,我们是薛老大手底下的将领,但做出此举,也真是迫于无奈。”
果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正面回答萧静婉的问题后,站到她面前,将剩余的人护在自己身后。
借着唐亦安高举的火把,萧静婉终于看清自己面前这位男子的模样。
虽说因为适才躲藏入尸骸之间以保全自己,男子的身上多有狼狈,浑身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但依稀能辨出他眉眼坚毅、五官端正,以及通身上下难以遮掩的一身正气。
前世在底层苦苦挣扎,受尽世间冷暖,萧静婉早就练出一手看人的好本事。是故,如今的萧静婉一眼便看出该人并非如自己此前推测那样,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既然如此,先收归麾下,再从日后的举动中徐徐探查是否能当大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说现如今她的手下有三万精锐,但这手下的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
只是,他们究竟是为何要故意伪装成尸体,来逃过她手底下将士们的追杀的?若不仅仅是为了求生,那又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这般思索着,萧静婉和唐亦安对视一眼,随即冷声问出藏在自己心底的疑虑。
“我们确实是故意伪装成尸体,掩藏入尸骸之中的。”
出乎萧静婉意料的是,对方竟真的一下子承认下来,在前者一时难以掩饰的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缓缓继续解释道,“一来,我们不愿再为薛丁胜卖命,为了那点勉强温饱的粮食白白丧命;二来,在前阵子薛丁胜的先遣队在您的部下那吃瘪后,我们便有了投靠的想法。”
“萧小姐,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虽说与您相比我确实不值一提,但是在薛丁胜的起义团里,我也算是一个能号令五百部下的不小的将领。”
“若是您不嫌弃我,也愿意相信我,我觉得我是有能力能成为您麾下大将之一的。”
“你手底下有五百号人?”萧静婉眉心一动,面上却是平静依旧,看不出半点喜色。
这番态度让原本觉得自己加入萧静婉的军队十拿九稳的男子,心底开始忐忑起来。
他连忙点头,又点了几个自己身后的人出来。
“萧小姐,我们几个在薛丁胜手下,都混得还算不错,虽然职位低微,但也是个将军,若是您不嫌弃的话……”
男子的话语戛然而止,但其中的未尽之言明晰。
其实男子早在从同伴口中得知萧静婉手下势力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带着部下降于萧静婉的准备。
此前男子选择投靠薛丁胜,不过是看中了他身为退伍老兵自带的号召力,但马上他便发现起义团因囊中羞涩,还常为了钱财做些不符合他理念的事情。
为了继续在起义团苟活,他只能依言照做。
但男子知晓这绝非长久之计,若是要自己彻底离开这和自己三观不相符的起义团,还不被小心眼的薛丁胜算计报复,就必须要找一个能压制他的团体。
而萧静婉与唐亦安骤然在江南形成的、足以与薛丁胜的起义团分庭抗礼的势力,就在此时入了他的眼。
在萧静婉的示意下,男子断断续续将自己的心路历程陈述。
而他身后那些与他官职相似的将军们也都赞同颔首,纷纷出言吐露自己对薛丁胜的不满。
有的反感薛丁胜在起义团体中大搞一言堂;有的则是反对薛丁胜此前为了钱财,屠戮好几个村落的暴行……
纵使薛丁胜对手底下的兄弟确实不错,也不能抵消他做的错事。
诸位降将你一言我一语,皆真情实感地控诉薛丁胜恶劣至极的行为。
萧静婉眉眼沉静,听他们的抱怨,并未搭话。
只在为首的那位将军倏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逐渐安静下来之后,才启唇淡声道:“既然你们有意归顺于我,我自然欢迎。”
“一会我按原定计划去荷镇办事,你们要跟上吗?若是想留在这,自然也可以,待我们回程路上,再带上你们一起。”
虽说最初放出出门的消息是为了诱薛童两大起义团出兵,暴露弱点,让她趁势收割,但是为了把戏做足,他们确实需要去隔壁镇办事,交易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
此前李石均的研究实验,在那全黑的洞穴开展之后,墨岩的储备便开始告罄,若是他们再不寻找墨岩,实验进度滞缓,在未来的某一战场就很有可能会有将士由于防护不到位牺牲。
这是萧静婉断然不愿见到的事情。
然而巧合的是,就在萧静婉为寻找墨岩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恰有兰镇上一百姓家的小童趁着夜色悄悄摸到驻扎之所,给萧静婉递了墨岩售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