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即便河武群忍痛降价,河家米铺的经营状况依旧惨淡,米铺前的静甚至可以以门可罗雀感慨。
这下,河武群只能将价格降到一百五十文一石。
好在,这次降价有了效果,米铺前的散客增加,部分稍有家底的百姓能够咬咬牙买一点回去熬稀粥。
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堆在仓库里囤货数量依旧惊人。
河武群知道,如果现在他不能将这些米粮售出,之后那些米变成陈米后品质下降,就再难脱手。
这样想着,尽管心在滴血,但河武群只能咬牙将米价降到一百二十五文。
这一消息,被唐亦安报给了萧静婉。
“一百二十五文?”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萧静婉还是微微诧异,“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阵子唐大哥你查出的河家购入米价是不是在一百七十文左右啊。”
“是的,均价在一百七十三文一石。”唐亦安沉吟片刻,确切答道。
“哈,那河武群还真是走投无路了啊。倘若所有米粮都按照这个价格收购,那他至少要亏损一万两白银。”萧静婉啧了一声,感叹道,“这是把自己身家赌进去,想翻盘但是没成功啊。”
河家本就是江南三镇的七大富商之末,手上的流动资金本就不如其他几家,如此以来,更加元气大伤。
更不用说,经过唐亦安的调查,河家起家是从河武群成亲开始的。
河武群的夫人是江南一等一的跋扈,奈何本身家底厚实,嫁妆丰厚,河武群只能忍受。
靠着现在的河夫人的嫁妆,河武群终于有资本起家。
故而,在河夫人面前,河武群总是低人一等,连纳妾都要看夫人脸色。
只是唐亦安调查到,河武群家中虽只有一个姨娘,但外室却养了不少。不过那些外室被河夫人的母族人发现,私下灌了绝子药,便没有告诉河夫人,免得夫妻二人大打出手。
但萧静婉可不会手下留情。
“五家富商的银两都收到了吗?”她眼睛亮了,眼底从不掩饰的凌厉尽数展现,“是时候收网了。”
“已经到了,让吴刚和王平二人收到仓库放着了,就等婉婉你的命令。”
“抓紧机会低价购入,也可凭借打量购买向掌柜适当压价。切记,不要让河家和尹岸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萧静婉思维缜密,眼底闪烁跃跃欲试的火苗。
虽然在她的印象和了解中,尹岸向来有身为皇帝九子的倨傲与不屑,但是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
万一末世让尹岸的脑子变正常,影响到她的计谋,可就不好了。
“是!”
唐亦安从萧静婉身侧起身,目光炯炯。
事情的发展没有让萧静婉失望,不过两日,唐亦安派去的人就将河家正在向外兜售的米粮尽数买回。
萧静婉喜上眉梢,连连称好;找唐亦安对弈的柳士安路过得知事情,也是鼓掌夸赞。
河武群在满月宴上的做派,让柳士安看不过眼,故而后者现在也是心中痛快。
为河武群得到惩治,也为自家外孙女的能力超群。
就在柳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河家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不论是丫鬟婆子,还是小厮都小心翼翼缩到主人家看不见的地方,生怕自己被找了麻烦,成了出气筒。
只听丁玲桄榔几声巨响,大厅几乎一片狼藉。
婢女们正准备前去清理,远远就看到面色阴沉铁青的河夫人余恣,连忙噤声悄悄退下。
主子没有传唤,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不要去触霉头,叫他们借题发挥的好。
“河武群。”河夫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叫了河家主的大名,“你跟我说说,你花家里的钱都去做了什么?向镇王殿下投诚,背叛三镇富商不说,还把自己坑了。”
“你长的是猪脑壳,还是之前那些年的私塾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做生意要稳,要三思而后行,你偏偏信奉富贵险中求,靠你那点玄乎的第六感过活。”
“要是有能力的人这样做,我自然不会反对。可是河武群你看看你有能力吗?自己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没有金刚钻偏偏要揽瓷器活,你这不是直接给对手送银两吗?”
一口气骂完,河夫人双手叉腰,喘着粗气。
河夫人出生阶级不高,不会像文人那样,即便气狠了也只是之乎者也地写一篇文章鞭笞,而是选择直接破口大骂。
但是直接的辱骂,比绵里藏针的面上和气,让河武群更加感觉难堪。
就好像他最珍视的尊严,被他的妻子揉碎后,毫不留情地践踏在地上。
河武群感到一阵窒息,就好像被面孔朝下摁压在水中,挣扎却无用,只能低头任凭羞辱。
他想说,他在努力让河家变得更好,他在努力不再依靠河夫人的想法和金钱。
但是没用,他的身上已经被牢牢烙印了无能的痕迹,每当他想靠自己的能力尝试的时候,现实就会给他一个恶狠狠的巴掌。
甚至那个被他改为嫡出的庶子,在这件事之后,被河夫人毫不留情地送去别院,只因为她嫌吵。
“恣恣,”河武群调整好自己的语气,装出一派深情的模样,温和哄道,“你就再信我一次,再给我点钱,我一定会让河家越来越好的。”
“再给你钱?”河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做梦!”
“我真宁可从未嫁给你,你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浅浅吗?”
河夫人的质疑掷地有声,一下下击中悄悄在外偷听的河浅浅的内心。
在河武群长久的沉默里,河浅浅面色一会青一会白,思绪百转千回。
自从满月宴那日起,家里的气氛就一直沉闷,身处其中的河浅浅自然感受的到。原本河浅浅还在开心那个跟她争宠的庶出弟弟被母亲送去了别院,不会再夺走父母落在她身上的精力,可谁知,外面的天变了。
在所有人眼中能够大赚一笔的米粮,最终居然让父亲亏了钱,还是巨额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