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垫确实舒服,她起先是坐着,后来和景瑢聊着就躺了下去,再后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景瑢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又摘下她的发钗放到一边。
宁曦熟睡和浅眠的状态不同,若是睡得沉,呼吸声会变得很长,神色也会懒怠许多,而平时就算是小憩,她的眉心也经常轻蹙着。
景瑢坐在床榻边,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景色。
北燕的御花园有两棵百年古树,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无论在北燕皇宫的哪个角落都能看见。
这里离御花园还算近,能看到大半截古树的枝叶,还有蜿蜒其上的泛着青黑色的藤蔓。
他以前也经常看这两棵树,只不过是另外的角度,与此刻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重回北燕皇宫,心情没有他想象中的排斥或是起伏,相反,现在坐在这里,他甚至还有些享受。
身侧的人呼吸绵长,像是宁神的香料,即便面对着令人作呕的场景,也能让他暂时遗忘身处何处。
宁曦醒来时是躺在景瑢腿上的。
他正靠在床头看一封信,她原本的枕头不知怎么到了脚下,而代替它的是结实的大腿。
北燕的枕头和床垫一样都是软的,相比下他的腿不算舒服。
宁曦无声地闭了闭眼。
她睡相到底是有多差,不是钻进人怀里就是踹掉枕头躺人家的腿。
但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
宁曦佯装刚醒,转了个身,从他腿上滚了下来。
半边脸陷进床垫,她做作地哎呀了一声,这才回头看向身侧的人。
景瑢不知何时放下了信,一双桃花眸正看着她,宁曦对上他的眼,没来由地心虚。
“你怎么没休息?”她体贴地问。
“腿占着,躺不下去。”他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下那条腿。
显然时间太长,压麻了。
宁曦嘴角轻扯,“下回我再这样,你直接把我推走就行。”
景瑢递来一个你说得轻巧的眼神。
宁曦转移话题,“什么信?”
“银翘给你的,她说我也能看,我就看了。”似乎怕她发火,景瑢曲起那条枕头腿,道:“也该给我点报酬。”
宁曦当然不介意他看信,轻嗤一声,“你可真好打发,一封无关紧要的信就可以。”
“无关紧要?”
“是啊,不然银翘不会让你看的。”宁曦从他手里抽走信纸,扫了两眼,“果然就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景瑢又抢了回来,指着某处道:“姑母开始对景怀瑜下手了,这也是小事?他又被禁足在盘云宫,这回不似上次,刑部郎官都要前去查问,尹辞也在其中。”
“尹辞?”宁曦被勾起兴趣,一双眼泛起光亮,“他审问景怀瑜,相府就没干涉吗?”
“有肃国公府的面子在,相府不便插手,而且在外人眼里,正好能树立相府公私分明的形象。”景瑢顿了顿,“况且尹辞并非能左右事情走向的人,尹相一向不会把精力放在无用人身上,这点尹辞比任何人都清楚。”
宁曦不由地沉默。
尹辞因为和肃国公府的联姻,尹相从未将他当做自家人看待,正他从小就是景瑢所说的“无用人”。
“这次也算翻身做主了,就算左右不了事情关键,能出口气也好。”宁曦轻叹一声。
景瑢将信放下,端详她的表情,“你心疼他?”
宁曦摇头,“我可没资格心疼他,就是觉得惋惜,他人那么好却要受那么多罪。”
“我也受了许多罪。”景瑢幽幽道,“心疼我的资格总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