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教会我很多。”
景瑢踱步到她身边,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漠然。
他也点了三炷香,跟她一样拜过后,却捻在手里没急着插进香炉。
他看向被烛光渡了一层平易近人的光晕的金佛像。
“世上没有不能理解的思想,也没有不能做的事,只要敢想,只要豁得出去。”
“或者我不需要理解,我只需要明确我的立场,是赞成或者反对,只取决于提出思想的那个人是否为我所在意。”
他将燃了一半的香插进香炉,手背上沾了些香灰,他不在意地拂了拂,“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接受不了你那些自认为天马行空的想法,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能接受。”
宁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莫名地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力量。
时至今日,她也没能彻底了解眼前这人,景瑢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海,每当你觉得触底的时候,又会发现不远处有更深的世界。
没来由地,她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边界。
“这话也送给你。”她淡淡道,“别妄自揣测我的接受能力,你的事我也都能接受。”
景瑢似乎在笑,侧脸的光影有些微变化。
“为什么?”他忽然问。
“你为什么这般信任我,我自问没做过让你信任的事。”
相反,他一直在欺骗她,透支她的信任,可这个表面冷静理智的人却依旧坚定地走向他,不曾动摇半分。
他背对着自己,宁曦也因此没那么紧张,她抿着唇,不答反问,“你又为何选中我?在回南诏前,我们见过吗?”
景瑢这才转过身,对上她明朗的眼。
“所以你见过我吗?”
宁曦愣了下,摇头,“不曾。”
“那我们没见过。”他弯唇。
宁曦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满意,景瑢看出她的想法,靠近过来,垂眸看着她,“你方才说不曾之时又为何迟疑?”
“你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想起来却故意不说,以此来报复我?”他声音很轻,似是呢喃,但宁曦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蹙眉,勾住他的领口质问,“你到底何时见过我?”
“那你又是何时见过我的?”景瑢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宁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迟疑成了暴露的破绽。
这个人果然敏感得可怕,这也能猜出不对来。
她当然见过他,只不过那是在上一世,而那份没来由的信任,也是源自上一世。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我没见过你。”她斩钉截铁地说完,一把推开他,“但你已经承认见过我了,别想抵赖。”
她径直走出佛塔。
没走两步就被景瑢拉住。
“恶人先告状?”他轻笑,却看不出笑容的深意,“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同我坦白,我自会投桃报李。”
宁曦心里打了个突,表面却做出不明白又不耐烦的样子,再次甩开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答应我的北燕酒楼,别忘了!”她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冲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红艳的裙摆在黑夜中飘扬,是漂亮又有起伏的弧度。
方才被她的隐瞒而勾起的焦躁被眼前的真实感冲击得一分不剩。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自己了。
回到军营,宁曦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景瑢竟然自觉地到隔壁休息,什么也没提。
次日,她醒来没多久,韦兴仁和宁远舟就到了军营接替了她的公务,把她赶回了家。
景瑢不用上朝,坐在熙园里品茶看书,抬眸见到她时,眼里没有半点意外。
“还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