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山脚下,景瑢轻车熟路,带她走上一条幽静狭窄的小路。
好在只是三月,山上的植物还没抽芽,上山的路并没有多少阻碍。
四下无光,她虽是练武之人,但夜视的能力也不是无限的,漫山遍野的黑暗笼罩下来,宁曦也只能看清脚下一小片范围。
景瑢倒是走得怡然,宁曦盯着他熟练的步伐,心里暗自揣摩他到底来过多少次。
他忽然回头,宁曦心虚地仰头看天,脚下却忽然踩到什么,身子往前扑去。
景瑢稳稳扶住她,随即几道清笑传来。
“天上可没有路,你到我旁边,我带你走。”他轻声道。
宁曦也不逞能,攥着他的袖口,半个手臂贴在他身上。
看不见的情况下,要想不走散,身体接触是最保险的。
宁曦不觉得奇怪,景瑢却垂眸看了她一眼。
夜色朦胧,掩饰了他眼眸中的波动,还有波动后转瞬即逝的无奈。
大约两刻钟,两人终于到达一片平地,面前是一座五层的小塔,矮胖的,像蹲在府门外敦厚的守门兽。
小塔的最高层四角上悬着几个随风摇晃的灯笼,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旁边的窗棂,离得稍远些就看不见了。
宁曦环顾四周。
凉风习习,昏灯摇曳,怎么看都不像能散心的地方。
“你是不是想报复我?”她幽幽开口。
景瑢正认真地观察前方,听到她说话,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眼,“什么?”
“我让你独守空房,你就挑个好地方把我抛尸荒野,然后再做个名副其实的鳏夫?”她好笑道。
这里真的很像案发现场。
景瑢也反应过来,笑了一声,“可能是寺里的僧人近日来躲懒,没来掌灯,其实周围是有灯柱的,都点燃的时候景致也还不错。”
他又回头,有些认真地问,“你怕吗?”
宁曦摇头。
忽而想起什么,她追问,“这里有水潭吗?”
“没有。”景瑢道。
宁曦哦了一声,没再多言。
景瑢看了一会儿,然后招呼她上前。
“这是寺庙的功德塔,专门用来供奉为寺庙有所贡献的施主,每个月僧人会来集体诵经两次,算是对良善之人的报恩。”
他指着中央的大门,“这座塔的锁很好撬,要不要试试?”
宁曦瞪他,“撬功德塔的锁,太损阴德了吧!”
“我问过住持,功德塔本不该落锁,但奈何山中小兽多,时常会趁夜闯进去偷吃供奉的瓜果,他们也是无奈才象征性地挂了把旧锁。”他眼神明亮,似乎有些兴奋,“你撬锁的本事好,弄完还能复原不被发现。”
“……”
他到底从何而来的兴趣!
“此事若成,等到北燕,我带你去吃当地最正宗的酒楼。”景瑢笑道。
“成交!”
宁曦利落地拔下发间的玉簪,从里面抽出一根一指长的铁丝。
功德塔的锁如景瑢所说,只是为了阻拦野兽,眨眼的时间她就解开了锁。
厚重的木门打开,发出并不悦耳的声响。
明亮的烛光突然出现,宁曦被晃得睁不开眼,半晌,塔内的陈设才清晰地出现在视野内。
没有想象中的郑重的功德牌,高台上只有一座塑了金身的菩萨像。
像前摆着一本厚厚的功德册,除此之外,香案烛台一应俱全,东西都是新的,显然时常有人来更换。
宁曦抬头,看清悬在红绸末端的木牌上的名字时,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