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牌立在中央,景瑢熟练地从桌下拿出火折子,点燃线香,拜了三下。
线香插进香炉,他看着袅袅升腾的烟雾,眼神有些涣散,好似在透过虚空看另一个人。
黑羽站在门外,等他灭了香炉,才出声,“主子,可要属下换一把锁?”
景瑢关门,疑惑地扫了他一眼。
“郡主已经发现了,若是她质疑要打开此门,属下们可拦不住……”黑羽解释。
“不必,你们该拦就拦,拦不住就算了。”景瑢缓步走出书房。
“可若让郡主发现里面的东西怎么办?”黑羽追问。
隆冬风寒,景瑢只穿了一件薄衫,轻咳了一声。
黑羽连忙催他回去。
“她最好能自己发现。”景瑢淡淡道。
天边冷月高悬,他望着遥不可及的明月,一会儿觉得像是无法与人坦诚的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像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宁曦。
深夜总会发人深省。
景瑢垂眸自嘲地轻笑,离开了书房。
……
阮家得以升迁,举家搬到京城,自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阮家小姐先一步到达京城,直接住到皇后的凤禧宫,声势浩大,此等待遇使得京城各家闺秀纷纷侧目。
一个地方知州之女,身份上与她们天差地别,不但占了三殿下正妃的位子,还一到京城就住进凤禧宫,这待遇谁见了都眼红。
更有人开始同情起姚诗诗。
姚家近来不得圣心,也就被京城各家冷落,结果因为阮家女儿的到来,许多小姐们开始替姚诗诗抱不平,她好歹也是太尉之女,品阶比那地方知州高了不知多少,结果还要被他的女儿压一头,实在委屈。
当然,这些人替她抱不平,实则也是替自己愤懑。
当初清禾郡主是正妃人选时,众人碍于定南王府超然的地位,只觉得宁曦走运,却没人觉得自己也能和她争抢,然而阮家人的出现使原本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阮家女儿住进凤禧宫不过五日,宁曦就收到无影发来的消息,有四五位大臣借公事为由请景怀瑜出宫赴宴。
景怀瑜无一例外,全都答应了。
此事传进凤禧宫,阮家女儿却没有任何反应,每日侍奉在皇后身边,皇后出入都会带着她。
短短几日,她就得了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阮家女到宫中的第十日,皇后在宫中举办赏春会,邀请了京城身份尊贵的闺秀和官眷,可谓声势浩大。
宁曦看着邀帖,颇为感慨。
上一世她与景怀瑜敲定婚事后,皇后也为她举办了许多次宫中宴会。
如今这种事落在别人身上,她成了那个看客。
阮家女的未来一眼望得到头。
她有权有势尚且有那样的结局,她家中完全依靠皇后母子,景怀瑜对她大抵连样子都懒得做。
当初景怀瑜为了和北燕公主结亲,杀了她。
未来他也会因此杀了阮家女。
虽说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但各有各命,她能救自己却救不了无关的人。
赏春会前夜,宁曦偷偷让小喜买了壶小酒,躺在廊下对月小酌。
脑海中,阮家女模糊的长相和自己惨死时的景象逐渐重合。
她被扔在水牢中,肮脏的水一次又一次没过她的头顶,夺走了她的喊叫。
宁曦仰头饮尽杯中酒,眼神比月色还要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