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亭台水榭,曲水流觞,国公夫人充分发挥了莫言茶苑的好陈设,将场面做得雅致至极。
梅园深处,一座围了纱帐的小亭内聚着一群人,人群中央一白一青灰两道颀长身影很是显眼。
雪落梅花,梅花映雪,宁曦一眼便看到处在朵朵艳红中那最为纯洁的人。
尹辞在旁和众人攀谈,时不时露出无奈又讪然的笑,而景瑢裹着一件灰白的兔毛披风,心不在焉地望着湖上的薄冰,和喧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两人被围在中间,尹辞似乎在被人打趣入赘还被国公府嫌弃的事,类似吃软饭,小白脸等难听的字眼随风飘来。
而旁边的景瑢虽然不是他们嘲讽的对象,但这些字眼无一不在说他,谁都知道安王攀上定南王府的门楣,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宁曦听着哄闹声,眉心轻蹙,然而左文琦却乐得自在。
“哎,你看过叫一本叫青白蛇的话本吗?”左文琦打趣道,“你瞧他们两个穿得像不像话本里的妖怪?”
“若这世上真有男妖,大抵就长他们二人的模样吧,实在想不出比这更过分的样貌了。”
左文琦说了半天也不见宁曦回应,侧头看她,“怎么了?知道王爷长得好,但也不是第一次见,不至于看呆了吧?”
宁曦轻声冷笑,“我在为尹小公子默哀。”
左文琦不明所以地眨着那双狐狸眼。
“你开雅集给他找骂,人家就在那站着挨骂,你还有心思打趣人家是男妖?”宁曦眼神鄙夷,“左文琦,你没有心。”
左文琦发出一声尾音拖长的嘲笑。
她戳了戳宁曦的肩头,“你就直说心疼你家王爷就好了嘛,还连带着损我!”
“我娘说了,今日让他替相府挨顿骂,明日进我国公府的门才能和相府断得更干净。”左文琦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娘打听了,他从小在相府就不受待见,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好在他是个清醒的,知道该怎么选。”
“对了,你问过王爷以前的事吗?”左文琦侧过头,好奇地问。
“他……还是不问比较礼貌。”宁曦淡淡道。
左文琦闻言点头,“也是,他从小就被丢去北燕做质子,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好在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啊!”
宁曦眼眸半眯,指着尹辞的方向,“你好意思说我?”
左文琦嘿嘿一笑,“娘说,咱们女人本就难过,不可以心疼男人。”
宁曦嘴角轻扯,默默在心里吐槽她上一世怎么没有这个觉悟。
亭中,景瑢视线从冰面上挪开,漫无目的地一扫就看见捕捉到远处一抹青绿。
自从出了孝期后她就愈发爱穿青绿色的衣裳,每每站在山野中都像是哪棵植物修成了人形。
想到这儿,景瑢兀自勾唇。
“王爷想什么呢,是觉得在下说得对?”亭外,不知哪位放荡的公子哥儿端着酒杯放肆大笑。
他方才说定南王府家大业大,这莫言茶苑陈设如何昂贵,还是王爷命好,前半生吃苦,后半生享福。
他说完,周围人都安静下来,像是他说了多僭越的话一样。
然后大家就都看见王爷笑了。
“就说王爷性子温和,不会同我等小人物一般见识,在下刘御史家的二子,敬王爷一杯!”
端着酒杯的人穿过人群,将酒杯递到景瑢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