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眼她的上空,正是燕子期和他谈事的那间房。
窗户留了一条缝,粗壮的树枝蔓延到窗边,正下方就是宁曦现在踩的地方。
燕子期谨慎,里里外外布置了很多人,但宁曦现在穿着的就是燕子期亲卫的衣裳。
宁曦神色莫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留了一句外面等你,转身使轻功飞离了天井。
安王府的马车上,景瑢一开门就看见宁曦一身暗卫的劲装坐在一侧,旁边放着她不离身的佩剑。
马车穿过街巷,拐进了热闹嘈杂的主街。
外面声音闹起来,车内却如至冰窖,压抑至极。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宁曦开口。
景瑢摸索着冰凉的铜制手炉,不敢抬眼看她。
“你何时来的,听到多少?”声音平缓,听不出半分心虚。
宁曦暗暗咬紧牙关。
“一直在,算是都听到了吧。”
“怎么,王爷准备杀我灭口吗?”她直视着景瑢,却得不到他的回应,只能看见他半垂的眼帘和毫无变化的表情。
宁曦牙根快要咬碎。
她听得清楚,景瑢似乎和北燕有什么交易。
她不在乎他是皇子还是叛徒,从始至终她在乎的就只有景瑢这个人。
她只想知道那句利用她的信任窃取宁家军情报,是真是假。
只要他解释,她会听。
她不信自己又信错了人。
“怎么会,是我对不住你。”景瑢轻笑了下,“我还想求郡主别杀我。”
宁曦的心如坠山崖。
他承认了。
宁曦拔了剑鞘,冰冷的剑刃准确比在他微微跳动的颈侧。
“我最后问你一遍,有要解释的吗?”她声音带了份不可察觉的颤抖。
景瑢这才抬起眼,桃花眸流光熠熠,和平常一样只看一眼就会沦陷。
刀尖又近一分。
“如郡主所闻,我和北燕合作,是南诏的叛徒,从一开始我就骗了郡主。”景瑢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脖颈轻蹭刀刃,一抹血红隐隐显现。
宁曦没有收刀。
“还有吗?”她要听的不是这些。
景瑢摇了摇头。
宁曦深吸了一口气,本冷寂的眼不知为何变得愤怒,良久,她收了剑直接冲出了马车。
赶车的黑羽吓了一跳,郡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他只能回头看自家主子。
主子领口有血,却在笑。
“这次我没骗她。”景瑢轻声念着。
方才他看得出只要他不承认,宁曦就会选择信他。
但他真的不想再骗她了。
那些日夜不休的折磨,他不想再受了。
依他的想法,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宁曦就该捅死他泄愤,可她没有。
他甚至看到了她离开前红了的眼眶。
她好像很在乎他,不是报恩那种,是和他在乎她一样的那种在乎。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没继续骗她。
“黑羽,你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他轻声问。
黑羽在外面听得差不多,为难地挤眉弄眼了半天,最后小声道:“其实,属下没觉得郡主要同您绝交。”
景瑢眼神斜过来。
“郡主那性子,爱恨分明,方才没一刀杀了您,说明她以后也不会杀你。”
“而且属下觉得郡主生气是好事,若真对您死心怎么会生气,还追问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景瑢认真地蹙起眉头。
好像有点道理?
“属下认为郡主不是气您对她隐瞒身份。”
……
宁曦从定南王府的房檐上跳下来,红着眼扫视院子一周,最后走到树旁狠狠折了一把枝叶下来。
“长嘴不说人话,不如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