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着推开房门,混着药味的暖意扑面而来,冲淡了她周身的血腥和狠戾。
她眼中的愤恨逐渐消散,展露出掩藏许久的疲惫。
屋内,站着一个人。
颀长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雪衣圣洁,气质端得是拒人千里之外。
然而此刻却蹙着长眉,桃花眸满是对她的关切,无声却浓烈。
披着阳光的雪山。
宁曦迎着他走近几步。
不等他问,她先开口,“我没事。”
景瑢无言,看着眼前颓然的人,心里说不上的矛盾。
亲眼见证她对景怀瑜浓烈的怨恨,这让他嫉妒。
但见她此刻隐忍着说假话,他又心疼。
渐渐的,后者的情绪盖过前者,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扯出来。
伤口很深,斑驳的血迹在交错的掌纹中肆意蔓延,他呼吸滞了一瞬。
忍下心中对某人那泼天的怨毒,他轻缓地吐出几个字节,“会没事的。”
他知道她在逞强,也知道她心中埋藏的诸多情绪。
所以他说,会没事。
不算反驳,但算安慰。
景瑢拉着她到软榻上坐下,照她所说找到放在梳妆台上的药箱,从里面拿出外伤药,又回来替她上药。
宁曦想拒绝,但看他沉默不语,似乎被方才的事影响了心情,再加上她有些累,便由着他了。
“方才吓到王爷了吧。”她强撑着开口,扯出一抹笑,“他欺人太甚,我若不说得狠些,他还会得寸进尺。”
景瑢没说话,动作小心翼翼,眼睛半晌也不眨一下。
“你放心,他现在被刺杀之事缠的无暇分身,就算猜到你在这里也不会说出去。”宁曦顿了顿,又道,“等王爷回府后,我会再拨些人守着王府,保证王爷安全。”
“郡主。”他声音清冷,紧跟着她的尾音,略显不悦,“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宁曦怔了怔,他又生气了吗?
另一只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忽然想起景瑢在这儿,她早就把红玉佩收起来了。
“郡主找什么?”他声音很轻却不显得沉闷,气氛随之松快了不少。
“没有,衣裳皱了。”宁曦欲盖弥彰地扯了扯裙摆。
她看出景瑢对她伤自己的行为不高兴,想了想,她解释,“我想让自己记住今日的愤怒,等到清算那日,我要一笔一笔向他讨债。”
“为何恨他?”景瑢淡淡地问。
宁曦轻轻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值得。”他又道。
宁曦唇角轻扯,眼帘下意识垂下。
她当然知道景怀瑜不配,他不配自己处心积虑的报复,他就该立刻去死,用最狠毒最残忍的死法。
可杀人不过头点地,她不愿轻易放过他,她想看他清醒地一步步走向败局,最后一无所有,被她了结。
但报仇都是沉重的,对双方来讲都是。
背负仇恨本身就是一种折磨,每每夜深人静,都会沉浸在血海深仇中不能自拔。
她很累,会委屈,偶尔也会自怜。
可这些情绪都只能自己消化,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景瑢清浅的声音又响起,“既然恨,那就纯粹些,别想那么多,一切都是他的错。”
“无论是眼下不得已的隐忍,还是对未来遥遥无期的迷茫,都是他的错。”
“该收折磨的是他,而不是你。”
他给纱布打了个结,抬起头,桃花眸含着温暖的笑意,薄唇轻动,“我与郡主同仇敌忾,郡主的仇分我一半,便没那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