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殿,屏退左右,只剩下大太监一个在身边,皇帝拿出了景瑢送他的那份锦盒。
四个儿子中,只有景瑢不在他跟前长大,身为父亲,他对景瑢有亏欠。可身为皇帝,他只能牺牲景瑢,若是景瑢能体谅他的苦心,父子之间留些余地也不是不可以。
方才景怀瑜送他到殿外,话里话外想打探他对寿礼的看法。
身为皇子,在万寿宴上有争斗是难免,可四个儿子,他只崇信景怀瑜一人,饶是这般他还是要将寿宴当做展示自己的机会,还送了那么铺张奢侈的寿礼。
实在是愚钝。
水患刚过,国库吃紧,他竟然花重金置办寿礼,尤其那底座……
倒是景瑢,私下送礼,是真心给他祝寿。
不过像他也送不出像样的礼,皇帝想着只要有心就好。
盒子里是一副新裱的画轴,然而打开却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副绣作。
金黄色的绸缎上绣了一百种写法的寿字,金丝熠熠生辉,看得皇帝愣了一瞬。
这针脚走势是南边特有的绣法,远观颜色变化流畅,就跟画一样。
可此绣法费时费工,一副不大不小的绣作需要半年之久才能成型,字比图案好绣,但估计这幅也得四个多月,那时他还在北燕养病……
他的病情如何,皇帝比旁人更清楚,想起这点,他面上浮现出一抹愧疚。
百寿图的角落上还有一行小字,也是绣上去的,只是底部还有字体描边的痕迹,显然出自初学者之手。
愿父皇福寿绵长,二子赠。
“绣得粗糙,大概是王爷自己学着绣的吧。”一旁,大太监说笑似的看着皇帝的脸,“王爷一个男人,怎么能做绣花这等事呢,真是胡闹。”
皇帝眉心却蹙得更紧,指腹划过那凹凸不平的自己,最后停在二子上。
他甚至都没留自己的名字,是在怪他这个父亲,刻意与他疏远吗?
“有心就好。”皇帝抬了抬眉毛,眼神恢复沉静,“挂在内殿墙上吧,别放在外面惹眼。”
大太监温和地应下,而后又问,“那三殿下所赠的寿字石如何安置?”
闻言,皇帝神色变得阴郁。
“殿下也是一片孝心,既然有疏漏,陛下提点就是,殿下年轻,慢慢来会好的。”大太监宽慰道。
皇帝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东西是好东西,着人将那金座换成木质的底座,再放到明阳殿外。”
大太监轻笑,“陛下还是心疼三殿下的。”
“为君之道太过复杂,只愿他莫要被心机冲昏了头。”
……
寿宴已过,很快,从徐州来的一行人就被皇帝召见,领了丰厚的赏赐,处理完毕徐州剩下的杂事,准备各回各家。
走得匆忙,人都到城门口,宁曦才被告知。
好在几人有意等她,她使着轻功气喘吁吁地落地,仇江冲她招手。
“郡主好轻功,王府离城门距离不近,这才不过两刻钟就到了!”仇江憨笑着道。
“要走不提前说,就想故意累我吧!”这一趟赶路,今晚她能睡个好觉了。
“嘿嘿,您慢点来就是,我们不见您的面怎么敢走啊!”仇江摸着后脑勺,看了眼一旁一脸严肃的沈老板。
宁曦也跟着看过去,“方姨在外查账,大约一月后能到丰州,不是故意不来的。”
沈肆面皮红了一下,“郡主无须将方舵主的事说与在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