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离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在京城里会炼制长生丹的,除了太虚道观外,就是玄真殿的严修真人,不是太虚道观,就只有严修真人了。”
冷青摇了摇手指,“严修真人第一次到京城,入京之后他就进了玄真殿,没有去过鬼市,而且他连炼丹的地方都没找好,不可能是他。”
安墨离在玄真殿的时候也没看到里面有炼丹房,对严修真人的怀疑减轻了不少。
冷青这时又道,“京城除了他们之外,该不会还有其他人在炼长生丹吧?”
“在利益所驱之下,也不乏这种可能,鬼医那里可有查过?”
冷青耸了耸肩,“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连他那个贪财的小徒弟也没看到。”
“太虚道观售卖长生丹时,可是一颗一百两,若在鬼市售卖,价格还得翻几倍,这么大的利益空间,鬼医不可能看不到。”
“可不是,所以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候就去找了鬼医,但事实就是没见着人,也不知道这个银子让谁给赚了。”
不知道卖家,安墨离退而求其次,“可有买得长生丹?”
冷青叹了一口气,“卖家做事很谨慎,若没有熟人介绍是不会现身的,我已经让人打听了,现在还没有消息,我就纳了闷了,不就是求个财嘛,怎么搞得那么神秘,就像他卖长生丹不是为了求财似的。”
冷青的这句话虽然是随口说出,但安墨离来了兴趣,他也想知道鬼市里卖的长生丹究竟长什么样。
两人在包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时间就这么流走,安墨离看时候也差不多,下楼去寻叶小鱼,一眼就看到她正跟邻桌的两位大哥聊得欢,他走过去,轻咳了一声,叶小鱼看到他来,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脸上还洋溢着笑容,道,“大人,你回来了。”
安墨离故作轻松地道,“都聊了些什么?”
叶小鱼兴奋地道,“那两位大哥知道的可不少,京城在城南新开了一店烤肉店,听说肉可新鲜了,而且味道独特,用的还是上好的蘸料,还有最近城西有家大户的老太爷被自己败家的儿子给气死了,再有——”
安墨离听得头大,打断她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比如长生塔什么的?”
叶小鱼很无辜地看着他,“我才要提到,大人就打断我了。”
那是他的错了?安墨离的眸色变黑,但看到叶小鱼无邪的小脸蛋时,他只得道,“你继续。”
得了机会,叶小鱼解释道,“我起先东听听西听听,可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后来听到刚才那两位大哥聊得起劲,就过去凑热闹,好在那两位大哥健谈,我才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不少消息,包括长生塔的事。
他俩经常来这里喝茶,不过也是城北一家小酒馆的常客,关于长生塔的消息他们就是在那家小酒馆听到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在场,据说是一位叫农谕的书生传出来的。”
这与他们调查的对象有些不符,安墨离不由地问道,“一位书生?”
“没错,我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很意外,大人要调查的范围有道士、宫人和官员,就是没有书生,我就问了那两位大哥,农谕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大哥说他们当时也很好奇,但怎么问,农谕都不说,不过他们说这也不奇怪,因为农谕以写话本为生,为了写好话本,他可以连饭都不吃,也要拿到一手的消息,所以他们猜测,农谕应该是收买了宫里的人才能得到长生塔的消息。”
虽然两名男子所说的不一定是事实,但起码他们知道了消息出自这个叫农谕的书生身上,安墨离便让人去把农谕找出来,但衙役们找遍了农谕常去的小酒馆和其他场所,都没有他的踪影。
寻不到人,洛易不免有些着急,“这姓农的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已经离开了京城?”
叶小鱼却道,“案子只是在私下进行调查,农谕应该不会知道官府已经查到他身上。”
“话虽这么说,但凡事都有个意外,我们之前去过玄真殿,而且也盘问过宫里的宫人,难保没有人泄露了消息。”
“我们是昨天才去的宫里,但认识农谕的人都说,他们已经有两三天没有看到他,所以洛大哥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大。”
洛易仔细地想了想,从时间上的确不可能,但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于是道,“可我们派出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找不到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叶小鱼看洛易真的上了火,安慰他道,“洛大哥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听说农谕喜欢到处跑,指不定他现在在我们还没打听到的地方收集素材呢。”
洛易此时就算再着急,也变不出个农谕来,他也只得按捺住烦躁,静等消息。
安墨离这时从后院回来,看到洛易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并不顺利,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完他的禀报。
安墨离细算了一下时间,农谕已经三天已经没有出现,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一个平日里喜欢显摆之人,却已经有三天没在人前露面,这件事有些反常。”
洛易道,“所以属下才会觉得他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逃到外地去避风头了。”
安墨离负着手,沉声道,“时间上推算不大可能,但不排除其他可能。”
叶小鱼对这个最敏感,“大人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绑了,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洛易虽觉得叶小鱼想得太阴暗,但也不凡这种可能性,于是便道,“他常去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没有看到过他。”
“最后看到他的人是房东大婶,大婶说两天前看到他醉倒在自家门前,要不我们去他家里看看,或者能找到什么线索。”
叶小鱼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安墨离的采纳,他们很快就出现了农谕所住的地方,并以租房子的名义,让房东大婶给他们开了门。
才刚推开农谕所住的房门,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叶小鱼抬眸看到屋里的桌上和地上散落着纸帛和空酒瓶。
房东大婶肥壮的身体挤了进去,看到这一情景,大嚷道,“难怪这个农谕平日都不让我进他的屋,原来是把我的屋子弄得那么乱,我就说最近院子里怎么会多了那么多的蟑螂,原来祸根在这里,早知道他是那么邋遢的人,我就不把屋子租给他了。”
在地上游走的蟑螂劝退了安墨离,他蹙着眉头站在门外,一步也不肯踏入。
叶小鱼见状,知道他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便道,“我先进去收拾收拾。”
看到叶小鱼忙碌的背影,房东大婶对安墨离笑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勤快的娘子。”
安墨离的面色泛红,房东大婶见过洛易,怕她起疑,安墨离和叶小鱼以夫妻的身分来租房,安墨离本来就觉得有些别扭,只是房东大婶说明只租给小家庭,他才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心里已经做了准备,但被房东大婶这么一打趣,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房东大婶看到他的这个小表情,乐道,“公子也别不好意思,过日子还得找勤快的娘子,会体贴人,看你们这样,若是把屋子租给你们,我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怕房东大婶继续打趣他,安墨离问道,“大婶为何不愿再将这屋子租给原来的租客,莫非是他拖欠房租?”
“那倒没有,农谕人倒也不坏,不过你也看到了,他这屋里乱七八糟的,也不打扫打扫,他若是自己脏自己乱就算了,他还有个爱喝酒的毛病,他以写话本为生,喜欢在夜里写作,而且还要一气呵成,写话本之前他都会喝些小酒,每每写到兴奋的时候,就会在屋里大叫,我这里其他的租客可都是要白天去谋生的,哪里经得起他这么长期的折腾,所以他们是来了又走,根本就留不住,再这样下去,我岂不得赔本了,所以才会痛下决心让他搬出去,谁知道这几日没看到他,正好你们要租房,就让你们先看看了,等他回来我再让他搬走。”
叶小鱼这时也收拾得差不多,便让安墨离进来,房东大婶本想跟着一块,这时她家的小儿子闹着要出去玩,房东大婶忙着收拾儿子,就让他们自己先慢慢看。
叶小鱼将刚收拾的一叠纸帛递到安墨离面前,“大人,这是农谕未完成的话本,我按顺序把它们整理出来了,看内容应该是讲才子佳人的故事。”
安墨离接过纸帛,仔细地看了看,“才写到他们经历了相识、相知,还刚经历了磨难,若按话本的套路,结局应该是大团圆,这确实是一本未完成的话本。”
安墨离说完,不见叶小鱼回应,转头时却看到叶小鱼在打量着他,他的心不由呯呯直跳,“你、这是在干嘛?”
叶小鱼眨了眨眼,嘴角含笑道,“我还以为大人不喜欢才子佳人的故事呢,但刚才大人说得头头是道,应该不少看这类的话本。”
安墨离红了脸,“我也是听冷狐狸说的。”
叶小鱼的眼里透出了诧异,“我记得冷大哥说过他不喜欢看书,而且我在他家里也没看到有话本。”
见叶小鱼认了真,安墨离更是尴尬,他正了正色,“可能是他怕你笑话他,所以都藏起来了吧。”
“那倒是,一个大男人看爱情故事听起来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