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月依两人是在进京之前就已经认识,那时的孙长青还只是一介穷书生,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不幸染上了风寒,更糟糕的是,他这一病就病了一个月,用尽了他的所有盘缠,就在孙长青无力再付客栈的房钱时,同住在客栈的月依父女替他付了房钱,正好他们父女二人也前往京城,为了报他们父女的恩情,孙长青自愿与他们结伴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
月依父女靠卖艺为生,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靠卖艺赚取路费,而他也帮人写书信赚些银子,他们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朝夕相处之下,他与月依互生好感,尽管知道他在老家已经有了妻儿,但月依还是愿意跟着他,而月依她爹也没有反对,于是他们便走到了一块。
不久月依便有了身孕,怀胎十月后生下了孙瑶,没多久月依她爹因病而逝,将月依托付给了他,只是那时他并未功成名就,无法给月依更多,但善解人意的月依并不计较,而且还为了他的前途着想,自愿隐瞒他们的关系。
后来月依认识了谢五,加入了谢五他们的杂耍班,两人为了能经常见面,孙长青就搬到了他们的隔壁,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相会的时候都选择在夜里,而约会的地点就是仓库上面的阁楼,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很幸福,但姜文杰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一次姜文杰向他打听哪里有异域人的表演,孙长青介绍了月依所在的杂耍班,不久月依跟他提到有人要请谢五的杂耍班去演出,要在外地住一个晚上,到时女儿就交给他照顾,那时他也没有多想,但谁知道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他也偷偷地去找过月依,但是没找到。
孙长青边说还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安墨离没想到他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演,于是他对着屏风后说道,“姜大人,你出来吧。”
刚刚还在用衣袖抹眼泪的孙长青呆在原地。
姜文杰一脸铁青地从屏风出来,看到孙长青就指着他骂道,“孙大人,你怎么可以颠倒黑白呢?我是向你打听异域的表演艺人没错,但没有让你把自己的女人给送出去,明明是你自己为了升官,断送了自己女人的性命,如今还倒打一耙,硬是说我与王保德狼狈为奸,真不是个东西。”
孙长青没想到安墨离还留有这一手,居然把姜文杰找来对质,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了许多,继续假装无辜地道,“姜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我与月依情深意重,若早知道王保德是那么丧心病狂之人,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前往。”
看到过去腆着脸拍他马屁的孙长青,如今是这么一副嘴脸,姜文杰气得浑身发抖,“姓孙的,你也太无耻了,当年月依姑娘根本就没想去出演,是你说你有办法让她去,若不是这样,王保德怎么会出手帮你?你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女人跟王保德做交易,说得底,你之所以有今天是靠自己的女人换来的。”
面对孙长青的无耻,姜文杰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把当年他们之间龌龊事都说了出来。
安墨离看时机已合适,这才对一直坐着旁听的高侩道,“太尉大人,下官根据孙、姜大人两位大人所说,将当年他们所做的事情梳理还原,整件事应该是王将军钟意于异域女子,于是让姜大人帮忙寻找,姜大人找到了孙大人,孙大人便把自己情人月依所在的杂耍班介绍给了王将军,于是王将军便让人去邀请杂耍班进庄子表演,但月依并不想去,于是孙大人与王将军做了交易,由孙大人去劝说月依,而事成之后,王将军力荐孙大人上位,最后月依和杂耍班的另一位姑娘死在了庄子里,且不说凶手是谁,孙大人、姜大人和王将军跟月依的死都脱不了干系,案情这么复杂,下官要怎样审下去,还请太尉大人拿个主意。”
看着孙长青和姜文杰正在狗咬狗,高侩此时恨不得拂袖而去,他本来是来搅局的,现在好了,不仅局没被搅,还被安墨离牵着鼻子走,他这么问分明就是想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他,但他怎么可能遂了他的意,于是他便道,“安大人,本官只是奉旨旁听,你才是大理寺卿,案子要怎么审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下官就按太尉大人的意思行事了。”安墨离不紧不慢地道,“孙大人、姜大人和王将军他们三位都是朝廷命官,虽然王将军已死,但此事毕竟关系到他的名誉,所以本官还要继续查下去,看看是谁在说谎,还有姜大人刚才所说的交易之事,是否属实。”
这三人与他何干?特别是姜文杰和王保德,他们身上的事越大越好,只要他们有事,深宫中的那两位娘娘也势必会受到影响,他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查,当然要查。”高侩极力地赞成道。
安墨离自然知道高侩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但现在他还得让高侩继续这样认为,安墨离继续拿孙长青开刀,“孙大人,刚才姜大人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孙长青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放弃,“安大人,下官是冤枉的啊,下官怎么可能会做那种缺德之事,都是姜大人自己瞎揣测。”
事到如今,姜文杰也豁出去了, “孙长青,你这个无耻之徒,当日你明明是这么跟我说的,如今出了事你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就别做梦了,我就是人证。”
孙长青没料到姜文杰会做得那么绝,但他这么多年的官也不是白当的,于是他便继续狡辩道,“安大人,大理寺断案不是要凭证据吗?怎么可以只凭姜大人的一面之就说下官与月依的死有关,下官不服。”
安墨离让洛易将蛇鞭拿到了孙长青的面前,“这个就是证据,这条蛇鞭就是用月依所养的蛇皮制成的,本官说得没错吧?”
孙长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其实就算他不认,他拿这条蛇鞭去施法,又要将烧毁的行径,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墨离又继续道,“杂耍班去外地出演的时间是七月十六日,但在十五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若要按孙大人你的说法,月依应该已经跟他们在一块,但十六日的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个路人看到两名男子从院子里绑了个人上了马车,而院子的主人邹老板当天去到院子时,只看到月依的蛇笛,其他人表演用的道具都不在屋里或院子里,所以十五日时月依并没有跟杂耍班一块走,而是还在院里。
十六日早上被绑的人应该就是月依,而孙大人你对这一切完全知晓,也知道月依不可能再回来,所以才会将月依所训养的蛇杀了,用它的皮制成了蛇鞭。
孙大人,以上这些不知道本官说的对不对?”
安墨离在述说案情时,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一般,这让孙长青一时不知所措,但他心里明白,若是他认了,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反正王保德已死,死无对证,安墨离又能拿他怎么办,于是他便道,“大人所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下官对十六日并不知情,下官等了两日不见月依回来,就要去找她,谁知道碰到了她养训蛇,下官才感到不妙,可是没有证据,下官也不可能乱报官,于是打算再等几日,谁知道这训蛇不吃不喝,没过几日就饿死了,下官迫于无奈,才将它制成了蛇鞭,以图个念想。”
安墨离此时明白,孙长青已经抱定了不松口的念头,而事实是只要没人可以证明,他的猜测只能是猜测,安墨离没有再咄咄逼人,“孙大人所说的是否属实,本官还得再继续调查。”安墨离才刚说完,他就从孙长青的眼里看到了得意,这时他又不经意地道,“对了,孙大人,本官记得尊夫人是死于一场意外,对不对?”
安墨离明显出乎孙长青的意料,虽然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谨慎地回道,“没错,内人确是死于意外,左邻右舍都可以证明。”
“据本官所知,尊夫人来到京城后也与孙小姐相处过几个月,不知道她是否晓得孙小姐是孙大人你的私生女?”
安墨离的问题让孙长青很尴尬,但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得道,“下官本想等内人与瑶儿相处了一段时日之后,再跟她说出实情,谁知道下官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她就出了意外。”
“的确很意外。”安墨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孙长青道,“在尊夫人出意外之前,曾有人听到孙大人你与夫人大吵了一架,可否能告诉本官,你们当时为何吵架?”
“都十几年前的事了,下官怎么还会记得,应该是些家庭琐事。”
“不过据那位邻居所言,你们二人所吵的并非是琐事,而是孙小姐的身世,本官猜测尊夫人在与孙小姐相处几个月后,发现她并非是你所收养的孤儿,而是你与别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女,于是心有不甘心的她,便与你大吵了一架,不久她就在家中意外身亡,而关于孙小姐私生女的身份,外人还是一无所知,还以为她是尊夫人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