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鱼兴奋地道,“如果他的右上臂也有烫伤,我们就可以根据他的身体特征来推测他的身份,就像毛小虎和张福来那样。”
“那就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
“放心吧,大人,跟大婶大叔小婶子们打交道,我最擅长了,我这就去问。”
安墨离叫住了她,“关于他身上疤痕的事,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打听,若是以官府的身份,对方还会好言相告,但云四娘没有报官,你只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去问,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你可曾想过?”
“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这么冒失地跑问别人的相公身上是否有疤痕,非得把我当疯子给赶走。”叶小鱼很自然地想到了这种可能。
“脑子还没问题,这香满楼的菜不白吃,既然知道这样行不通,就换一种方式。”
“除了问云四娘和左邻右居外,还有什么法子?”
“现场离这里不远,我们到现场看看。”
安墨离起身就走,叶小鱼心思这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便跟着安墨离一块到了离茶铺不远处的岸边。
安墨离指着几步远的一棵杨柳树,“据茶铺的伙计说,姚八落水的时候,是他第一个看到的,他一看到有人落水就忙找人帮忙,当时附近有几个水性好的汉子,听说有人掉到河里,就主动跳到河里去救人,但怎么找都不见他的踪影,试了几次无果后便放弃了。”
叶小鱼去看了看河面,很是不解,“这里的河水不急,而且跟护城河相连,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如果姚八已经溺死,他的尸体若非被水草缠住,这个时候也应该浮起来了。”
“但显然没有,而且云四娘这两天都一直请人在打捞。”
“所以也不存在他的尸体被水草缠住之说,但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吧,除非他诈死,只是躲在某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不过这河里怎么可能藏人,而且一躲就是两天。”
安墨离也没想到叶小鱼会想到这一点,他继续引导她道,“若你是姚八,你会怎么藏身?”
叶小鱼想了想,“我的水性一般,在水中闭气的时间不长,就算有芦苇杆可以透气,也支撑不了半柱香的时间,若我要活命,铁定就得找个没人看到的地方上岸,然后偷偷地溜走,因为没人瞧见我上岸,他们就肯定认为我还在水里,不过这里沿途都是房子,怎么做才可能不被人发现?”
安墨离卖着关子道,“想想被诅咒的新娘一案。”
叶小鱼蹙着眉头认真回忆,“曹夫人玩的也是诈死,不过落水的是假扮成她的管家,管家落水后不久便混入了营救者中,又回到了船,但姚八落水后就没有再出现,也没有这种可能,更何况这附近没有船。”
安墨离四处望了望,“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你再想想。”
这可把叶小鱼给难住了,这种凭空推理的事太累人,她此时宁可面对一百具尸体,也不愿再干这费脑的,她正愁如何解脱时,洛易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救星。
但洛易带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京城是有些退伍老兵,但他们都不是来自翼军,不过他已经把石海的画像分发给了不良人,一旦发现他的踪影就立刻逮捕。
安墨离把注意力放在了姚八的身上,若他真是五十六团的幸存者,就是最好的人选,更何况他也有可能是下个受害者, 现在主动出击才能让局面不变得那么被动。
洛易和叶小鱼以官家的身份出现在了姚记豆腐坊。
云四娘看到他们的到来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陪同来的坊正以为她是见了官家的人紧张,便道,“姚云氏你不必紧张,这是大理寺的官爷,因为京城最近发生的连续杀人案弄得人心惶惶,官爷知道你家相公失踪的事,怕有什么隐情,特地过来询问。”
坊正的解释让云四娘变得更紧张,说话都变得不利索,“我、我家姚八他只是落水,跟杀人案没有关系,官、官爷你们可不能诬陷好人。”
“大嫂,你不必紧张,凶手我们已经锁定了,我们也只是照例询问。”
听到凶手已经被锁定,云四娘的神色明显放松,“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洛易继续道,“凶手所杀之人都是曾当过兵的,不知你家相公可曾服过役?”
云四娘的眼里闪过慌张,继而强做镇定地道,“民妇不知,从未听相公提到过。”
“那他的身上可有什么疤痕?”叶小鱼接着问道。
云四娘的脸上顿时羞红,支支吾吾地不肯再回答。
坊正见状,忙出来打圆场,“这位官爷,你问一位妇道人家这么闺秘的事情,你让她怎么回答。”
洛易帮腔道,“坊正和大嫂不要误会了,她这么说的只是想知道,你家相公的身上有没有类似打仗时留下的疤痕?”
这次坊正先开了口,“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之前我请他家相公帮忙搬过东西,他的袖子不小心被划破,我无意中看到他手臂上有块疤痕,不过不像是刀剑所伤,更像是烫伤。”
云四娘先是一怔,而后马上附和道,“对,对,这个我听我家姚八提到过,是他小时候不小心被烫伤的,除了这处,他的身上也没什么疤痕。”
叶小鱼跟洛易相视了一会,洛易便又问道,“如今你家相公已经失踪两日,为何不报官?”
云四娘忙道,“我相公只是落水,并不是忽然失踪,民妇只是妇道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应该不用报官。”
坊正忍不住插话道,“姚云氏这不也是怕劳烦官府吗?而且姚八落水的时候,确是有人看到,可以证明他是自个不小心落到水里的,并非是谋杀,现在我们坊间识水的汉子也都在帮忙找,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
该问的洛易已经问了,也没多做打扰,与叶小鱼一块正要离开,临走时叶小鱼无意间瞥到伙房里一板的豆腐,随口问道,“那是没卖完的豆腐吗?看起来还剩了不少。”
云四娘的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这几天我也没什么心情做生意,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坊正又插话道,“他们夫妻经常给坊里的孤寡老人送豆腐,也不收他们银子,心地可好了。”
“坊正大叔夸张了,我们也没那么好,只是一些没卖完的豆腐,留又留不了,扔了又可惜,就送给有需要的人好了,这样也不会浪费。”
叶小鱼没想到他们夫妻二人还有这一面,心里暗叹,希望好人能有好报。
他们二人回到大理寺,洛易向安墨离禀报了询问云四娘的情况,末了又补充道,“坊正说从未看到过姚八光着膀子的样子,就算其他汉子光着膀子都嫌热的炎夏,他也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且姚八他们自称是束州人氏,但云四娘一口软语不太像束州人的口音,他也曾有过怀疑,不过想想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也就没做多想,属下认为他们二人恐怕连身份也是假的。”
这时叶小鱼也道,“云四娘的回答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隐瞒,所以姚八落水的事,她应该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姚八现在身在何处,找到姚八,就可以戳穿他们了。”
二人刻意隐瞒身份,而且姚八失踪后,一向恩爱的娘子不愿报官,官差上门询问时,她也不愿提及姚八手臂上的疤痕,这让安墨离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要赶到凶手找到姚八之前找到他。
他们再次来到现场,想要还原现场当时的情景。
洛易询问过当时的目击者,有一位船夫说他当时正在船上,听说有人落水,他就赶忙划着船过去,经过一个拐角处,看到有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正在垂钓,对于不远处的呼救声不动于衷,他当时还以为此人耳背,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也去救人了。
安墨离来到船夫所说的拐角处,发现此处是个盲区,虽然离姚八落水的地方不远,但从那个角度看去,并不容易看到,所以这里应该是最佳的上岸地方。
叶小鱼提出了疑问,“但船夫说姚八落水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在那里了,姚八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那么快上了岸。”
“茶铺的伙计说过,姚八落水没多久,云四娘就赶到了,而且衣服上还沾有水渍,伙计以为她就在附近洗衣服,所以才会赶来那么快,但现在看来,当时船夫看到的那个垂钓人不是姚八,而是云四娘,因为她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船夫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那里离姚八落水的地方不远,若姚八游得快的话,还是能很快到达。
等大家都忙着寻找他的下落,没人注意时,他上了岸,披上蓑衣,再戴上斗笠,根本就没人认得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这个时候,云四娘再假装收到消息,赶到了出事的地方,跟着大伙一块寻找自己相公的下落,而姚八也趁机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