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鱼一进门,朝他打了声招呼,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里,看到桌上摆着提子,很自然地摘了几颗就往嘴里送,丝毫没有注意到安墨离的举动,安墨离知道自己多心了,这才放心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洛易进来,向安墨离禀报了最新的消息,“北军在六年前曾多次参加天启军对抗东慎国的增援,其中以第五十六团参加的骆驼堡战役最为惨烈,一个两百号人的团全都战死沙场,无一人生还。”
“天启军的战斗力不弱,为何会出现这种结果?”
“据说是校尉肖石好大喜功,在没有等到大部队的消息就贸然提前前往骆驼堡,结果正好撞上了东慎国的精锐部队,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后来天启军大战东慎国,也算是一洗前耻,为国君赢回了颜面,不过肖石的家人也因受他的牵连,全家被流放到了古良。”
叶小鱼听说过古良,“肖石的家人也太惨了吧,古良一年四季寒冷不说,而且连水都是苦的,粮食都难得见,去到那跟送死也没有区别。”
洛易摸了摸鼻梁,“所以肖石的家人要么死在去古良的路上,到达古良的,不是病死就是自杀,一家二十三口人没一人幸存。”
叶小鱼顿时沉默了,安墨离冷静地道,“肖家可有漏网之鱼?”
“此案是国君亲自下旨,没人敢作假,当时大理寺亲自去清点人数,一一核查,所以去的时候确实无人遗留,前往古良的时候,肖石的爹娘和最小的弟弟死在了,古良的官兵验过尸后在文书上画了押,属下也核查过他们的年纪,不是在在三十岁以上,就是在十五岁以下,没有一人与石海的年纪相仿。”
洛易的说法,排除了石海是肖家人的可能。
“但凶手的做法确是像在复仇,若凶手不是肖家的人,也可以是某位正义之士,不过奇怪的是,刚才洛大哥你说到第五十六团无一人生还,凶手留下的血字又是何含义。”
洛易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放在案几上,“这也是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把第五十六团的花名册带来了,也许我们能从另一个角度找到线索。”
叶小鱼两眼直瞪着案几上的花名册,“洛大哥,你的胆子现在怎么比冷大哥的还大,敢到兵部去偷档案了?”
洛易不自在地道,“此话说来话长,算了,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偷都已经偷出来了,你和大人就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线索,我到外面帮你们把风。”
洛易说完,匆忙地加快脚步出了书房,顺手将门带上。
叶小鱼才要转问安墨离,不料他却道,“别磨蹭,既然是洛易冒那么大的风险偷出来的,就不要枉费他的一番心血,赶紧找找里面有没有跟死者特征相近的人。”
叶小鱼这时也转过了弯,“大人的意思是,当年第五十六团并非无人生还,而是还有幸存者?”
安墨离点了点头,“一场战役过后,都会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死士兵的人数,同时也会确认他们的身份,据洛易刚才所说,我军最终获胜,第一个打扫战场的是我军,第五十六团全团阵亡,负责确认他们身份的人自然是他们的上一级将领,只是一个府上千号人,他们也不可能记得住每个人,那个时候就是以军服进行辨认,也就最容易出现差池。”
“我明白了,就是说若有人没死,但又不像让别人知道他没死,就使了这金蝉脱壳之法,让死了的东慎兵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这样神不觉鬼不觉地让自己消失了。”
“这也是本官的猜测,事实如何,还得在这本花名册上找到线索。”
叶小鱼来到干劲,忙将花名册翻开,逐页进行查找。
翻到第五页时,叶小鱼的手指在一个叫毛小虎的名字上停了下来,“大人你看,这个毛小虎,身长七尺四寸,巴州毛家村人,擅水性,十八岁入伍,他的年龄身长和身体特征都与第一个死者相似,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继续往下找,看有没有跟第二个死者特征相近的人。”
叶小鱼不敢马虎,继续往下查找,在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一个叫张福来的名字。
“这个张福来也是十八岁入的伍,身长七尺五寸,体格庞大,可以以一敌二,他的年龄身高和特征倒是跟第二个死者的相近。”
“这应该就是两名死者之间的另一个共同点。”
“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就是说当年毛小虎和张福来并没有战死,而是偷偷地离开了战场,之后便隐瞒身份继续生活,不料却被凶手发现,不过凶手为何要杀了他们?难道说石海也是其中一个未死之人?他今年二十四岁,若是六年前,他也就十八年,刚是可以入伍的年龄,但刚才翻看花名册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上面有他的名字,或者他用的是假名?石海的身长在七尺六寸这样,我再按身长进行查找。”
叶小鱼说着,又将花名册重新翻看了一遍,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叶小鱼失望地摇了摇头。
安墨离安慰她道,“十八岁的年纪,还有长高的余地,六年前他的身长不一定就是七尺六寸,有可能是七尺五寸,或者是七尺四寸也有可能。”
叶小鱼犯了愁,“若是这样,范围就广了,这里至少有一半人的身长都在这个范围内。”
“本官倒觉得可以换个角度去查找线索,别忘了凶手留下的那两句血字,若想知道这两句血字背后的含义,恐怕还得从六年前骆驼堡的那场战役开始调查。”
叶小鱼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凶手并没有进行预告杀人,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若是能早点查到线索,就能早点发现真相,阻止凶手再次犯案,不过现在大人被放假,光是拿到这本花名册,洛大哥都费了那么大的劲,要是再查其他资料,我怎么感觉比登天都难。”
安墨离也意识到了这个兵部,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若是这个时候去动用兵部眼线,被人发现这次怕是怎么洗都洗不清,在没有调查到哥哥的死因之前,他不能死,也不能丢官。
他快速地转动大脑,思考解决的办法。
叶小鱼看他沉默不语,就知道她家大人正在思考问题,她不好打扰,就要去拿桌上的提子,这时看到地上有本册子,她记得她来的时候这本册子并不存在,刚才洛易就站在那个位置,想必是他从怀里掏出花名册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叶小鱼弯腰就将册子拾起,才要打开,忽然听到门外洛易的声音,“春婶,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安墨离忙着要将案几上的花名册藏起,不料房门打开,叶小鱼急中生智地用手中的册子将花名册盖在了下面。
春婶将手中的燕窝盅放在了桌上,“二公子、小鱼姑娘,这大白天的你们怎么把房门给关上了?”
叶小鱼呵呵一笑,“大人正在教我画画。”
春婶瞥了眼案几上,“墨也没磨,纸也没铺开,而且笔头也是干的,你们是拿什么画?”
谎言被揭穿,叶小鱼一时找不到下一个借口来圆,才要向安墨离求助,目光正好瞧在刚捡到的那本册子,灵光一闪,“就是因为我的画功不行,二公子让我多看名家的画册,领悟了其中的精髓后,再好好地临摹。”
春婶的目光落在了册子处,好奇地道,“二公子什么时候也喜欢收藏名家的画册了,让我也好好地瞧瞧是哪位名家那么了不起。”
叶小鱼马上照着封面上的字念道,“是无名氏的《竞春录》。”
安墨离听到此书名顿时感到不妙,才要阻止,不料已经来不及,因为春婶人已经到了案几前,正饶有兴趣地要拿起《竞春录》翻看。
叶小鱼怕她看到《竞春录》下面的花名册,忙将《竞春录》打开,边翻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画得可好了,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春婶这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嘴唇一直在哆缩,想说又说不出,最后只是落荒而逃。
叶小鱼虽然一头雾水,但想到花名册没被春婶,又觉得大功一件,顿时向安墨离邀功道,“怎么样大人,我这招还不错吧?”
此时的安墨离已经是没眼看了,红着脸道,“春婶这一辈子都没嫁过人,你自己看看你刚才给她看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本画册吗?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叶小鱼嘴里嘟囔着,回过头看到册子上的画像后,她不禁一怔,因为画上的人身上光溜溜的,不着半点丝缕。但很快叶小鱼又恢复了常态,仔细地研究起来。
“奇怪,画上的两人怎么都不着衣物,虽是一男一女,但上面并没有标明穴位,看样子不像是穴位图,难不成是春宫图?”
现在安墨离想得更严重的问题,现在这本《竞春录》在他书房里出现,若是祖母问起,他是有口难辨,他得先出去避避风头,于是他对叶小鱼道,“这个祸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