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杨戢疑惑道:“怎么古怪了?”
灵韵掩嘴笑道:“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杨戢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先生还是什么洪水猛兽,还会吃人一般。”念及于此,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当下嗫嚅着,便有些不太想进去了。
奈何灵韵已当下领路,走了进去。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紧跟其后。
两人进入棋部,只见见面甚是开阔,入门出便是一个巨大庭院,庭院之中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每一块皆是同样大小,拼凑成一张巨大的棋盘,纵横十九道,犹如列土分疆,分外气魄。
最奇特的,还是棋盘这巨大的棋盘之上,落着一块块巨大的棋子,每颗棋子都是用巨石打磨而成,重逾白斤,绘成黑白两种颜色,铺就在棋盘之上。
此刻正有两名儒生打扮的人,正在棋盘之上搬运棋子,不断的变化着棋局,想是两人正在对弈。
门外所听到的咚咚咚的巨响,便是这巨大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发出的巨大声响。
此刻棋盘周围正围着二十余人,分坐两边,紧观棋局,有人正摇旗呐喊,有人正冥思苦想,有人正望洋兴叹,有人则是捶胸顿足,连连叹气,有人则是扼腕叹息,连连吸气,都是紧盯着棋局,一时间,但也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到来。
杨戢见得众人的表情,想到自己学棋之时,也是这般,不觉又是好笑,又觉亲切,想是什么棋局,竟能让众人这般如癫如狂,当下探头往那巨大棋盘之上看去。
哪知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那棋盘之上,黑白双子,玄素双引,交战不休,不是其他,正是当日在青丘思过崖上,大长老赤松与北邙山右判官所下的棋局。
这盘棋局对杨戢来说,可谓意义重大,印象深刻,毕竟,这一局棋局,乃是自己下山的关键,也是让青丘反败为胜的关键一局。
最重要的,这一局,最后乃是自己下的。
所以,这一局,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局,又乃是青丘对战北邙山右判官的一局,如此绝密的一局,按理来说,如此绝世名谱,绝不可能泄露出去,可这棋局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
杨戢只觉脑袋嗡嗡嗡一声,纷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还只道自己看错了一般,待揉了揉眼,细细一看,虽然棋局之间有很多细微的变化,可棋局的底子,便是当日的一局,绝对不可能看错。
杨戢心中当真翻江倒海,暗暗寻思:“回想当日思过崖之上,除了青丘派之外,就只有右判官之人,青丘之上,除自己三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下山,难道是青丘其他人与上林书院交往甚秘,暗自将当日棋谱记录下来,再悄悄进行拓印,将副本传给了上林书院,所以这棋局才会流落至此,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想到此处,便是杨戢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暗吸了一口气,心道:“北邙山冥教的人便隐藏在棋部!”
杨戢心中暗暗心惊,若真是这般,上林书院早已被北邙山渗透,形势只怕危矣。念及于此,杨戢只觉头顶冒汗,脸色发白,身体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灵韵在旁见状,关心道:“你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杨戢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灵韵还道是因为棋局太难,扰乱了他的思绪,便道:“这棋局很难,你解不出来就不要勉强,免得伤了身子。”
杨戢暗暗皱眉,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人叫道:“你就是杨戢。”
听得杨戢此话,场中一下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向这个传说中,于碧落之会折桂的男人。
杨戢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年约五十来岁,也是穿着儒袍,却没有戴着高冠,散发而立,一脸刚毅,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这边,满脸倨傲神气,好似杨戢差了他许多钱一般。
灵韵脸色微微一变,悄悄往杨戢旁边站了站,扯了扯杨戢的衣角,低声道:“他便是书院的五先生,棋部的齐劫。”
杨戢皱眉道:“正是在下。”
齐劫冷冷道:“我生平最恨的便是,没有什么真本事,只会攀龙附凤,趋炎附势之辈。”此话的意思昭然若揭,自是说杨戢无真才实学,之所以能进入上林书院,才是靠了依附夏小姐的关系。
此话一出,灵韵直吓得浑身颤抖,眼睛直直的看着齐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戢只觉齐劫双眼冰神似是千尺寒潭,森寒冷傲却又难以琢磨。霎时间,心底一股愤然之气直窜上来,也直直望着他,目中丝毫没有畏缩之意道:“在下是否真才实学,齐先生一试便知。”他恼恨齐劫说话无理,言语间,自是也老大不客气,声音也不由大了几分。
此话一出,偌大的棋部,顿时变得针落可闻,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一个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当灵韵以为齐劫要暴怒之时,齐劫反是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才接口道:“你要挑战我?你可要想清楚,这里是棋部,可不谈那些酸溜溜的诗词文章。”言下之意,自是再明白不过,在棋部,自是要在棋盘之上争胜负。
杨戢暗暗寻思:“齐劫能当上林书院棋部的先生,棋艺定然十分精湛,但自己学棋数载,又得洛棋诏精心教育培养,棋力也是不差,虽不知齐劫如何,想来也能与之一战,纵然败了,末学后进,也算不得什么。”念及如此,便道:“末学后进,向齐先生讨教,如若在下胜了,还请齐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
此话一出,众人大感讶异,不少人已开始怒骂和呵斥起来。
齐劫却摆摆手,止住众人道:“棋局还未开始,你便在此大讨胜论,难道当真有此把握胜得老夫。”
杨戢摇头道:“在下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只是棋局如战场,棋枰之中自有烽火,若是毫无彩头,难起争胜之心,难免顾忌其他,不能全力以赴。”
齐劫点头道:“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却不知,你要问什么?”
杨戢指了指地上的棋局,缓缓道:“却不知这棋局,由何人所授?”
此话一出,齐劫顿时变了脸色,皱眉道:“你为何如此断定,这棋局乃是别人所授?”
杨戢一愣,他当然不能直言,此局乃是自己所下,便道:“在下出自青丘,在青丘也曾见过此局,方才有此一问?”
齐劫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此局确实别人所授,但我与别人有约,不得泄露此人的身份,你要老夫打破誓约,也得有相应的东西?”
杨戢见此局不是齐劫所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便道:“在下身无长物,不知齐先生想要什么东西?”
齐劫一字一顿道:“上林书院,疗伤至宝,万载空青!”
此话一出,霎时间,整个庭院都一下静了下来,这万载空青,可是疗伤圣药,对于杨戢来说,更是至关重要,伐毛洗髓,说不得能将身体中的剑骨都可完全洗去,重塑新生,若然答应下来,这一局,可关乎到自己的命脉,念及于此,不由微微有些犹豫。
灵韵也看出杨戢的为难一出,轻声道:“杨公子,还是算了吧,万载空青何等重要,没有必要赌上这一局。”
杨戢沉吟了一下,眼见齐劫倨傲表情,当下点头道:“好,就以此来当彩头,我与齐先生堵上这一局。”
众人见他竟然答应,都不由心里暗自佩服,人人脸上,都不由变得激动起来。
齐劫望见他执拗的目光,眼中倒闪过一丝笑意,大步走到石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