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薇上得巨石,凛然站立,海风萧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一轮满月把它清亮的光辉投到蓝墨色的海波上,海面上显出一道长长的颤动的光柱,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仿若情人的眼睛,温柔而妩媚,万籁寂静,只有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声调。
夏采薇静静的看着,听着,感受着这一切,忽然想到白天里刚读过的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不由曼声长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夏采薇反复将这篇文章念了几遍,忽又想起凌霄子所传的‘无痕内力’心诀:‘呼吸者气也,动静者心也。心一动,而气一吸,则无力而势虚矣。心一动,而气一呼,则有力而势实矣。然静要专,一动要精神,吸必紧急,呼必怒发,心为元帅,气为先行,目为旌旗,目若恍惚,指示不明,则动静失宜,呼吸倒置,阵必失矣,习此艺者,先要讲明眼位,视至不至恍惚,则目之所注,志至必之,志之所至,气必随之,心一动,则百体从令,振其精神,扬其武威,动静者此之说也---------’
夏采薇反复念叨再三,忽然脑中灵光闪动,往日不明白处,忽然间豁然开朗,眼望间一望无际的大海,刹那间,大彻大悟。
夏采薇双拳紧握,忽然从巨石上纵身一跃,跃入一望无迹的大海之中。
夏采薇仿似弹丸一般,‘扑通’一声,跃入海中,气沉下盘,直往海底沉去,越往下沉,海水的压力越来越大,到了海底,夏采薇已觉五脏六腑便要被压爆一般,夏采薇放松全身,试着运起‘无痕内力’的运功法门,突觉全身内息大开,全身一瞬间被贯进了无数的气,立时全身筋脉贲张,全身仿若马上便要被胀破一般,再加海水的压力,夏采薇一时间,哪能承受得住,情急之下,急忙运起‘无痕内力’的导气归虚法门,缓缓将全身之气纳入五脏六腑之中。
这‘无痕内力’虽是凌霄子自创,却是源自道家,道家内力讲究“恬淡虚无、清静无为。”
道家最崇拜“道”,创始人老子认为“道”是包含万物之理,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实体,并且永恒不变的。
“道”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能表达明白的,“道”要靠心灵去领悟。
宇宙的本体是“无”,当道产生创生的作用,万物就随之而生,可称为“有”。
这“有”就是“道”的作用。人应无为、无事、无智、无知、无欲、无我、无私、才能达到“道”的最高境界。
《老子》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老子》第一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老子‘第二五章》)《管子‘内业》说:“凡道无根无基,无叶无荣,万物以生,万物以成,命之曰道。”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以致‘天人合一’。
老子认为有道德的人就像“水”一样。
水有三种特性,第一是能够滋养万物,它施与万物而不取;第二水性柔弱,顺自然而不争;第三水处于卑下的地方。有道德的人像水施与万物一样博施不望报;像水处于卑下之地一样为人谦下;像水渊深清明,有道德的人虚静沉默;水照万物,各如其形,有道德的人所言至诚,绝不虚伪。水性柔弱,能方能圆;人能效法水的不争,就能产生“利万物”、“谦下”的效果,这样就接近“道”了。
夏采薇调了一口气息,双目微垂,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竟在水中打起坐来,道家内力原以自身为一宇宙,其中之呼吸吐讷,远非常规。练至极处,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可以与外界互纳吐吸。夏采薇面含微笑,肌肤松弛,很快已进入物我偕适之境。细看他皮肤四周,竟似有极细微极细微,肉眼几乎难见的气泡轻轻泛起,随生随灭。
待他练完一周天,天色已然大明。
夏采薇此时虽仍浸泡在水中,但觉全身轻飘飘的,极是舒服受用,不由心下大喜,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已然跃回岸上,比起昨晚,竟然身轻了许多。
夏采薇大喜过望,悄悄回了屋中。
自此,夏采薇日日夜夜便在海中练气,‘无痕内力’越练越熟,收气也越来越快,未及一月,自觉功力大进。
夏采薇未敢停滞,反而痛下苦功,内力自此大增。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弹指之间,竟已过了三年。
夏采薇平平淡淡的过了三年,也渐将当年的仇恨与痛楚,遗忘了许多,心里也重新找回了一丝难有的平静。
这一日,晴空如洗,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几朵白云,好象大海上扬起的片片风帆,风柔气爽,正是一天难得的好天气。
夏采薇方才起来,便听徐添在院中叫道:“小夏,今天镇上开市,待下你跟我去一趟。”
夏采薇答应一声,从屋中步了出来,正见小玲也在院中,笑呵呵的问道:“想吃什么,尽管说。”
小玲叫道:“大哥哥可不许骗人。”
夏采薇拍着胸膛叫道:“吾乃堂堂一代大侠,岂会骗小孩,说吧,想要什么?”
小玲眼珠一转,点头道:“那我就姑且再相信你一次,我要镇北面吴大婶的臭豆腐,王记点心铺的点心,南面李爷爷的冰糖葫芦,东面李大娘的糖炒粟子-----------”
小玲唠叨了半天,抬天一看,哪还有夏采薇的踪影,小玲先是一呆,继而怒火中烧,使劲的跺了跺脚,冷哼一声,回房而去。
夏采薇和徐添各挑了一筐鲜鱼来至镇上,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今日镇上开市,可谓是人山人海,那鱼也卖得不错,不到一个时辰,已然卖了一筐。
夏采薇闲着无事,便跟徐添打了一声招呼,信步向镇上走去。
夏采薇在镇上逛了半天,无甚可买,正想回转,突见小摊上正有一小贩兜受面具。
夏采薇见那面具做得惟妙惟俏,栩栩如生,心下一喜,暗道:“何不买上一个,下去吓一吓小玲。”当下买了一个青面猿牙的‘夜叉’,收入怀中,转身向鱼摊走去。
夏采薇还未步回摊边,远远便见五六个大汉涌着一人,正趾高气扬的从徐添的摊位走过,地上则散落着无数鲜鱼,徐添则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墙角。
夏采薇暗叫一声:“不好。”几步抢了过去,将徐添扶了起来,伸手贴住他胸口,为其摧宫过穴,夏采薇此时内力何等深厚,内力过处,徐添全身颤了几颤,便即睁开眼睛,望着夏采薇,不由微微苦笑了一下。
夏采薇急问道:“徐大叔,你没事吧,是谁干的?”
徐添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小夏,别多事,咱们回去吧。”边说边捡地上的鲜鱼。
旦听旁边一个小贩低声道:“是‘鱼霸’——陈彪干的,他见你大叔是新来的,便强索十两银子,你说一个打鱼的,哪来这么多银子,双方动起手来,你大叔方才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