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一见此人,都惊得愕然张大了嘴,半晌,群雄中,方才有人高呼:“夏盟主,夏盟主-----”
数百名武林人士纷纷抢上前来,躬身参见。
来人正是夏采薇,当日他被‘草惊风’——曲御风所迫,万般无奈之下,从悬崖之上跳下,还好事先估量准确,方才抓到那棵小树,待曲御风离开后,他方才悄悄从崖下爬了上来。此事说来,只是简单几句,可其中凶险,实难用言语来形容。
试问:“天下间,有几人敢用性命去赌崖下的一颗小树。”
这凶险几难让人想象?
这太可怕了。
这情节仿若虚构的一般。
夏采薇上了悬崖,径直北上,可惜他内伤未愈,虽一路马不停蹄,但仍到此时方到。
夏采薇凭借高超的轻功,一路避过哨口,闯到厅外,正听到吴遗策讥讽‘鹰王’——项天乘。
项天乘豪气干云,乃是夏采薇心中最敬重之人,哪容得人肆意侮辱,不由怒从心起,胸口热血上涌,朗声说了出来。
夏采薇踏进屋内,他本知自己的武林盟主之位只是侥幸得来,万不料此时竟有如此多的真诚之士参拜,陡然间胸口热血上涌,虎目含泪,激动道:“诸位兄弟快快请起,一别多日,众兄弟可曾安好。”
项天乘含泪道:“多谢夏盟主关心,项某有负夏盟主所托,误中了敌人奸计,罪孽深重,请夏盟主让我一死以谢其罪。”
夏采薇心中又悲又痛,伸手将项天乘扶了起来,低声道:“对不起,项掌门,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项天乘老泪纵横,悲声道:“对不起,夏盟主,是我有欠考虑,方才害得众兄弟有今日之险,我真是罪该万死。”
夏采薇心中酸楚,轻轻拍了拍项天乘的肩膀道:“项掌门,事已至此,你也勿须自责。”
吴遗策当众被夏采薇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驳得哑口无言,大感脸上无光,当下手摇折扇,笑吟吟的步了出来,轻笑道:“夏盟主可真是福大命大,从万丈悬崖之上纵落,竟都不死,真是奇迹啊。”
夏采薇微微一笑道:“我能大难不死,这还得多谢曲护卫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否则,我哪有机会跳崖。”
曲御风脸色微变,皱眉道:“夏采薇,你胡说什么?”
吴遗策先是一呆,继而恍然笑道:“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成戚戚’,夏盟主这般挑拨离间,恐非君子所为。”
夏采薇心知自己的离间之计已然被其看破,当下不再往下说,冷笑道:“小人虽恶,却也好过伪君子,今日‘听风门’一役,想必也是出自阁下的手笔吧。”
似乎是听到别人赞赏他的作品一般,吴遗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笑道:“本来这件作品仍有一点缺陷,现在你来了,作品也就完美了。”
项天乘突然大叫道:“原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夏盟主根本没有与朝廷结盟,所谓的朝廷高手协助,也只是用来监督和引诱我们而已。”
吴遗策微微一笑道:“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夏采薇心中一动,突然问了一句:“你早已封锁了徐州?”
吴遗策挥动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夏盟主果然聪明,一想,便想到问题的关键。”
夏采薇全身一颤,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吴遗策早将徐州封锁,对外宣称自己与蓝彩衣结盟,并放出蓝彩衣乃是北邙山右判官的信息,派高手协助,鼓动中原武林北上对付‘添香红袖’的蓝彩衣,待中原武林出发后,再将自己杀了灭口。”想通了其中关节,对于吴遗策,夏采薇在心底也不由暗赞了一声:“好精妙的布局,要不是红袖舍命相救,恐怕自己此时早在黄泉路上了。”
夏采薇深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想要我死!”
吴遗策点头道:“本来你根本不用死,可我不明白,你为何明知是计,却仍要赶来送死。”
项天乘脸色一变,呆呆的看着夏采薇,颤声道:“夏盟主,你-----”
夏采薇微微一笑道:“义之所在,当仁不让。”
仿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吴遗策哈哈大笑道:“就为了那虚无飘渺的义,你就能甘心舍弃生命。”
夏采薇朗声道:“‘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吴遗策点头道:“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却不知有何用意。顿了顿,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何要铲除你们吗?”
夏采薇皱眉道:“愿闻其详。”
吴遗策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朗声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们不除,终是添香红袖的心腹大患。”
夏采薇冷笑道:“添香红袖已得徐州,偏安一偶,还不满足,还想要整个天下吗?天下英雄辈出,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脚,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弄一个自取灭亡。”
苏钰突然怒吼一声,叫道:“我等大事,岂容能在此胡言乱语。”
夏采薇冷笑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苏长老想做天下共主,难不成就这等度量,这可万万不行。”
苏钰眉头皱成川字形,眼中精光暴闪,紧盯着夏采薇,大声道:“军师,还等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心头恼恨夏采薇与苏红袖的关系,对其可谓恨之入骨。
众人脸色微变,皆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从脚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气,额头渐渐沁出冷汗,有不少人,全身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吴遗策扫了一眼众人,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众位英豪只要愿意归顺,除了荣华富贵之外,还可还你们人身自由,此时进一步,则是海阔天空,退一步,则是万丈深渊,有愿意归顺的,尽请这边,我担保,绝没有人,可伤到你分亳。”
项天乘朗声道:“你不必在此花言巧语,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遗策扫了一眼群雄,旦见有的人大义凛然,慷慨赴死,有的人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有的人神色慌张,东张西望,吴遗策笑道:“诸位千万不要妄想逃走,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记,外面已伏下数千名好手,妄然出去者,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全身一颤,额头上渐渐滚下斗大的冷汗,有不少人的脚步已缓缓动了起来。
夏采薇暗叹了一口气,苏钰这招果然狠毒,生死关头,又能有几人能慷慨赴死,把握住心中的义呢?
项天乘双眉锁得更紧,扫了一眼众人,大声道:“抛头颅,洒热血,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贪生怕死,大不了今日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此话一出,群雄中,登时有不少人脸现惭色。
吴遗策冷笑道:“生命只有一次,诸位可要仔细想清楚,我的耐心很有限,我只数到十,剩下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群雄面面相觑,脸上皆露惶恐之色。
一种无形的压力直压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场面静得只闻众人的呼吸声,气氛变得紧张而沉重。
直至这种紧张的气氖达至顶点时,吴遗策方才慢吞吞的吐出一个‘一’字。
群雄脸色剧变,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种紧张,实已达到了大多数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众人只觉好热,好热,背上的冷汗早已湿透重衣,压抑得几欲让人发狂。
吴遗策微笑着竖起第二根手指,缓缓的吐出第二个字:“二!”
随着这一个字的吐出,原来浓重的气氛陡然间增强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