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一天，鹿航没回。
二十五，依旧没回。
打了电话关心询问，都是一样的回答——
雪太大，火车还是走不了。
新闻联播上也在播报北方一些地区出现持续强降雪，交通被迫停行。
表面看着不着急，其实一家人都多少有点担心，尤其是两个老人家。
原本说雪停了清清路就能走，谁知等来等去还是走不了。
转眼到了二十八，已经是一只脚跨进春节的大门。
天色已晚，鹿永康嘴里咬着烟，眉头不自觉皱着，手起刀落剁着羊肋排。
前几天杀了两头羊，除了走人情的，剩下的不仅自己吃还要招待客人，再有两天就过年了，准备今晚吃羊肉锅暖一暖。
正剁着骨头，兜里的手机响了，老汉拿出来一看，正是他的二儿子鹿航。
还没来得及接，对方又挂断了，紧接着鹿竣从房里出来，一边戴帽一边戴手套。
跟老汉喊着，“巧玉刚打来电话，说人到车站了，我这会儿去接他们。”
鹿永康拽了烟踩在脚下拧灭，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这么快可回来了！行行行，你快去接他们，回来刚好赶上吃饭！”
说着老汉转身要到厨房继续忙活，很快又转过身说，“路上滑，你慢点！”
一家人能团聚，鹿竣心里也高兴，眉眼舒展道，“晓得！”
刚准备出门，在楼上看电视的一大两小都从楼梯跑下，前边的鹿诚扬大喊，“爸！我们也要去！我们也要去！”
天虽没下雪，但还是冷，坐在没篷子的摩托三轮上还是冷得不行，男人当下就拒绝了。
“不行，太冷了，你带着弟弟妹妹在家。”
结果三个孩子没一个听到他说的话，小身板相继从他身旁挤了出去，飞快爬上车厢坐好，都朝他瞪着眼，等着出发。
鹿永康瞅着都笑了，脸上皱纹一层叠一层，“行了，想去就让他们去吧！”
“诚扬，你可看好晴晴跟霖祺，你抱着他俩，车跑起来冷得要命！”
少年左揽一个右抱一个，大喊，“晓得了！”
然后都相互对视一眼，伸出右手举起，异口同声大喊，“出发！”
前边开车的男人都弯起了嘴角，同样喊了一声，“坐好喽！出发！”
电机轰鸣声响起，轮子压过积雪，留下三道蜿蜒的曲线。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火车站里的暖黄灯光照亮一片天地。
鹿霖祺一眼瞧见自己爸妈，拔腿朝那边跑去，“爸！妈！”
雪地一滑一滑，鹿竣在后边喊着，“慢点！”
鹿诚扬拉着鹿初晴也小跑过去，“二叔！二婶！”
“二舅舅，二舅妈！”
鹿航和张巧玉满脸笑容，一一应着。
男人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看了两眼说，“长个了啊！”
鹿霖祺一板一眼回道，“都半年了，肯定长了。”
张巧玉迫不及待将半年没见的儿子拥入怀中，仔细看着男孩的一眉一眼，“黑了点，也胖了点。”
鹿霖祺抬手替女人擦去眼角的泪花，嘴角微微弯着，“妈妈变得更漂亮了。”
鹿竣到跟前帮忙提上行李，说着，“天冷，咱先回去，到家暖和暖和有时间联络感情。”
“嗯，我查天气，七八点还有雪，咱先回家。”
鹿航说着，招呼着一家的大大小小，一行人走向路边停着的三轮车。
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还没收摊，鹿初晴的眼珠子停了一瞬，跟在她身边的两个男孩瞬间察觉，几乎同时出声。
鹿诚扬，“爸，我去买个糖葫芦。”
鹿霖祺，“爸妈，我要去买糖葫芦。”
鹿初晴瞪着眼，也跟着小声说道，“我也想吃糖葫芦...”
三个大人相视一笑，鹿航带着三个孩子往那边走，“走！带你们去买糖葫芦！”
糖葫芦还有六串，鹿航直接全部买下，还跟那大爷说七点多会有雪，要他老人家早点回家。
大爷笑着向他道谢，仔细将红亮的糖葫芦裹上糯米纸，放入纸袋装好后递给男人。
鹿航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串，拎着剩下的糖葫芦，护着他们赶到三轮车旁，将袋子递给已经坐上车的张巧玉。
“也给你带了一串，那两串回去给大嫂和小妹。”
女人穿得有些单薄，冻得直哆嗦，“先回去再说吧，外边实在冷。”
都坐好后，鹿竣启动车子开往城外，呼呼的冷风往头上吹，三个孩子都被刮得嗷嗷叫。
其中一大半都是故意的，惹得三个大人也被他们的活力带热，说说笑笑一路到家。
车子刚停在门口，家里的人都出来迎接，热热闹闹的，都不知道要回应谁的话，最后只能相互握手搀扶，一同跨进家的大门。
前两天鹿竣又买了个新锅，一锅两煮，辣的和不辣的都能同时吃。
一半煮着鲜红的羊蝎子锅，一半煮着白萝卜羊肋排锅。
都用高压锅压过，肉质嫩软汤底浓郁。
尤其是白萝卜羊肋骨汤，喝上一碗整个身子都暖了。
鹿初晴被鹿英叫着喝了一小碗的羊肉汤，几乎是刚喝完，她的身上就开始冒汗，再三要求下，才被女人同意脱下外袄子。
大人们也都吃得冒汗，纷纷脱了外袄子，说说笑笑享受这团聚的时刻。
鹿初晴啃着碗中最后一块羊肋排，准备吃完就不吃了，却被鹿诚扬直接掐着胳肢窝抱走。
“走！咱去楼上看烟花去！”
临近过年，已经有人家每晚都放起烟花。
大人们还没吃完，等他们吃完鹿家也要放上一会儿烟花。
在自家没放烟花前，先到了楼上看看别家的。
因是被抱走，她袄子也没穿，就身上一件高领小毛衣。
嘴里还啃着骨头，直接到了楼上被放在围栏前的凳子上，方便她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