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总是可怕的,胆小的人总是选择这时候睡去。
总有一些人,一些无聊的人,一些特别的人,他们称赞黑夜是藏在地窖里最烈的酒,是烟管上烧的最烫的烟丝,是世上最悲凉的箫声,是蒙着黑纱的美人。它辛辣,浓烈,激昂又神秘,爱它的人爱得欲罢不能,恨它的人...这世上没有恨它的人,只有畏惧它的人,只有爱而不敢的人。
“啪”的一声,树林里突然一声闷响,随即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有夜鸟惊得“呀呀”乱叫。
“哎呦,”地上一阵哀嚎,“疼死我了。”一个混浊又嘶哑的声音,“吨吨吨吨...”,一阵有节奏的灌喉声。
“别再喝了,你这该死的酒鬼早晚死在酒上!”
“嗝...额,醉酒梦中死,神仙奈我何...嗝...舒坦!呼呼...”
“你这该死的酒鬼,快给老子起来,压死我了!”
“砰!砰!”
“哎呦,谁在亲本大爷的脸,哎呦,小妞,快来...”
“我亲你祖宗,你这该死的酒鬼,来喝喝喝,喝这个,喝不死你!”
“好小妞,等大爷赏你!吨吨吨吨...呕,我呸,这什么玩意这么苦!呕...哇...啊...”
”吐远点,你这该死不死的酒鬼,嘻嘻,我让你喝,喝不死你!”
“死猴子,我操你娘,谁让你给我灌这尿汤玩意,我操你娘....别跑...”
“啪,啪,啪,劈...”一阵树木断裂的声音。
“别闹了,臭酒鬼!”
“呲”一声,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一根火苗,照着两张红通通的脸。
一张毛茸茸,红的像屁股一样,眼睛闪的归零归零的。还有一张满脸胡茬,浓眉长眼,颧骨棱棱,脸倒长的跟鞋拔子似得,眼神迷离,似张未张。
“死猴子,你差点把我眉毛烧了!”那胡子脸用大手搓了搓脸,就势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他拽了拽腰间的绳子,突然,“劈啪…噼啪…”一阵劈裂声,像是树木断裂的声音。“砰!砰! 砰!”闷响过后,一个半人大的酒葫芦出现在他的手边。这葫芦实在大得让人惊叹,它的壶嘴简直比一个人头还大。
那人就一手抓着壶嘴,仰着脸就往嘴边送。然而他却皱起了眉头,不甘心似的甩了甩酒葫芦,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操你娘,死猴子,害我把酒都撒光了。”说完一把把葫芦往那猴子扔去。那猴子也不含糊,举开火苗,紧接着一脚踢了回来,“我操你祖宗,死酒鬼,你自己喝光倒赖我。”
“砰”一声,那酒葫芦直直砸到了酒鬼的额头,那酒鬼倒是不恼,只是摸了摸脑袋,凑近葫芦口闻了闻,沉醉似地笑道:“好酒,好酒,好酒何须入肚肠,留取葫香伴夜长...呼呼...呼呼...”
“喂,死酒鬼,你还睡,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上山干啥的了!”
“啪!”,走过去又是一巴掌。
那胡子脸顺势一抓,抓了个空,那猴子早就溜到树上去了。“你这泼猴,没完了,早晚把你卖了换酒!火拿来!”
“干嘛,你要揍你猴爷爷?”
“拿来!”
那猴举起火苗,远远照了下那酒鬼。那胡子脸站在那里,表情凝重,脸还是红似火烧。那眼虽布满血丝,却已毫无醉意,看起来既深邃又悲凉。
那猴子见他像是酒醒,连忙举着灯跳了下来。那酒鬼拉着绳子,把酒葫芦重新绑在了背上。
“塞子呢?”
猴子举起灯火,绕着他转了一圈。“不见了,这葫芦要不不要了吧,你这死酒鬼天天喝那么多酒,真烦死我!”
“住嘴,泼猴。”他皱起了眉头,闭上了眼睛,突然鼻子一动,“在那!”那猴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了出去,紧接着“嘭”地就摔到了雪地上,啃了一口又冰又腥的泥。
它顿时大骂,“我操你....哎呦...酒通天,我操你祖宗!疼死我了…”随手便拽起个东西扔了出去。那酒鬼顺势接住,笑了,“乖猴儿!”紧接着便用那东西往酒葫芦扣去,原来就是那人头大小的酒塞。
“火拿来,走了,不知道那小鬼死了没有!”
那猴一听这话,却也不喊疼了,立马跃起,连滚带爬跳到他背上的葫芦,举起那火贴到他脸上,烫得他闭着眼睛躲着,“别弄了,泼猴!”说完他平地一跃而起,竟稳稳跳到了树梢上。
“你还好意思骂我,那小鬼要是死了我就在你的酒葫芦里撒尿,我就操你祖宗!呜呜,他肯定死了...酒通天啊酒通天,为啥不是你死啊...”
“放你娘的狗屁,你爹死都不见你这么伤心。”
“你懂啥,他上回答应我要给我介绍一个毛色很亮的母猴,这次我要找不到他,我这辈子就只能跟你这烂酒鬼呆在一块了,我命苦啊,我的母猴啊...”
“你害不害臊,闭嘴吧你,长那猴样,还有母猴看得上你!”
“死酒鬼,我操你祖宗,我不长猴样难道学你长鞋样!”
“我早晚撕烂你这泼猴的嘴...”
话没说完,整个人瞬间被黑暗吞没,只远远听到一阵风声,似乎还有一人一猴斗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