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是shit到家了。
安难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一只手抓住爷爷的衣袖用力扯住,另一只手挽着奶奶的胳膊,整个人靠在护栏上面,勉强借力拦住了他们两个。
安难喘了口气,余光瞟了一眼被白雾笼罩的楼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楼梯尽头的黑影好像往上爬了点儿。
心里留了个心眼,但暂时没空管其他。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来救命啊!”
安难竭力大喊,希望能有个同胞出现,再不济也得将爷爷奶奶从呆滞的状态中唤醒。
唰——
两道身影从他旁边经过,安难一愣,扭头去看。
只见之前车上见过的一对年轻的情侣耷拉着脑袋缓缓路过。
安难大喜,困意都冲散了不少,刚想请他们帮忙,但下一刻便傻眼了。
他们竟然径直走上了楼梯,一步一步向白雾深处走去。
哗啦——哗啦——
入水声从白雾中传来,楼梯的尽头是水?
安难有些疑惑,瞪大眼睛去看。
不,不是楼梯的尽头是水,而是河水已经蔓延上来了,那些不知名的人形黑影貌似就站在水里的楼梯上。
安难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们在盯着我看!
!他们在期待着我们下去!
安难有些想骂人,但更可怕的事情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力气不足了。
再加上潮湿的环境和汹涌的困意,安难的双手已经渐渐发麻,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安难一愣,以为是自己的声音招来了什么东西,赶紧仔细聆听。
嗒——嗒——
虽然这声音很小很小,但听这声音,好像是脚步声?而且是很清脆的脚步声,不然不可能穿过浓浓白雾传递过来。
安难再次兴奋起来,赶忙朝身后望去,只见一道黑影缓缓走来,又是之前车上的乘客吗?
由于白雾的屏蔽性,就在黑影走出白雾的一瞬间,脚步声猛然放大,吓得他差点直接松手。
来人是一名男性,一米八几的样子,五官深邃应该是外邦人。
但他穿着很古怪,一身深蓝色牛仔装,阔气的牛仔帽上还缀着两枚星星。
但安难敢肯定,之前的车上绝对没有这个人,不然凭他这身装扮他肯定会有印象的。
男人看了安难一眼,有些错愕,但也仅仅是有些惊讶罢了。
就好像是大晚上一个人哼着歌在偏僻的地方散步,突然撞见了个人一样。
安难顾不上其他,赶忙喊道:“大哥,可以帮帮忙吗,please,我快没力气了。”
男人看了两位有些神志不清的老人一眼,摇了摇头,幸灾乐祸地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少年,你会习惯的。”
安难一愣,眼看男人走远,急得赶忙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再加上一时间困意大涨,等回过神来,男人早已消失在白雾当中。
完了,他的手彻底麻木了,颤抖着的手指再也握不住爷爷奶奶的胳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向楼梯走去。
“啊!”
安难咬咬牙,一声低吼,一拳狠狠砸在护栏上,血液飞溅,剧烈的疼痛让他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同时也驱散了那如蛆附骨般的困意。
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爷爷奶奶已经迈着呆滞的步子踏上了楼梯,一股白雾慢慢将他们包围,簇拥着他们走向那群缓缓蠕动的黑影。
“踏妈的等等!”
安难脸色惨白地冲向爷爷奶奶,不顾一切地踏上楼梯,想要将他们扯回来。
可就在他踏上楼梯的一瞬间,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包裹了他的身体。
这一刻别说动了,安难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周围的白雾翻涌着向他袭来。
就在安难即将陷入窒息的昏迷当中时,一张粗糙的大手猛地从白雾中伸出,狠狠地将他推开。
这一推直接将他推出了楼梯的范围,安难无力地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雾中的身影。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原本呆滞的奶奶挣扎着推了一把身旁的老爷子,老爷子借着这股推力来到安难的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将他的宝贝孙子推出了楼梯。
他是安全了,但他的爷爷奶奶却再次呆滞地向黑影们走去。
“呃……”
安难大口喘着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身。
可他现在的身体冰冷无比,浑身僵硬得像死尸一样,别说起身了,动一动小拇指都难。
安难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逐渐远去,消失在迷雾里,成为那数不清的黑影的一部分。
身体渐渐回暖,重新有了知觉。
但安难已经不想起身了,就这么坐在原地。
安难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悲伤,也没有破口大骂,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更像是在发呆。
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现在在这里哭起来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蠢?
看着河水顺着楼梯逐渐蔓延上来,也看着偶尔几个人僵硬地走下楼梯沉没在水里,也有一些人保持着清醒从他身边经过,但安难始终都没有起身的想法。
河水离他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安难竟然有闲心开始数了起来,大概离他还有……六个台阶的样子,嗯……现在是五个台阶了。
直到最后,水已经完全蔓延了上来,淹没了他的脚踝,淹没了他的胳膊,淹没了他的胸膛……
安难终于知道那些黑影是什么了。
他们是一具具泡得肿胀发白的溺尸,原来惨白这个词就是来描述这个的。
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泡烂了。
牙齿……怎么说呢,又黄又绿的,上面甚至还长了些苔藓,头发油油的飘在水中,水面上甚至都飘上了一层彩色油膜。
稀奇,眼睛还睁着,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你要问他为什么看得这么清楚,很简单,现在他们就站在面前,有的头发还飘到了脖子上面,有些痒。
安难在心里吐槽着,在此刻他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只不过他们好像不能离开水面,而现在水才淹没到安难的脖子,所以他们始终矮他一个头,只能抬着头静静地望着他。
其中一具离得最近的腐尸慢慢伸出了青色的手,指甲又长又平,很是丑陋。
它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不过他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