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柏长青反应过来趴在窗户边上喊人的时候,已经连白昱的尾巴都看不见了。
柏长青其实知道白昱必然是难过赌气跑掉了,但是他还是存着一点希望下楼跑到院子里。
白昱没有见到,迎接他的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夹杂着雨滴,落在脸上身上有着透骨的寒意。
“白昱。”
柏长青尝试着喊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如果白昱就在附近,那他应该可以听到。
如果已经走远了,那也没有听到的必要了。
很久都没有回应,柏长青不由得攥紧手指,声音更低的问了一声。
“你走了吗?”
回答他的是呜呜的寒风,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家居的薄款针织衫,此时寒风仿佛无孔不入,不一会就吹的他全身发麻。
这些雨雪跟平常一样静悄悄落下,但是柏长青总觉得它们也似乎带着白昱的难过,所以落在人身上才这么冷。
“长青?”
张叔在厨房温了牛奶,拿上去才发现楼上一个人都没有,下楼正打算打电话,隔着落地窗玻璃就看见柏长青一个人呆呆的在院子里站着。
“怎么在这里站着?”张叔撑了把伞走过来,又往天上看了看,“先回屋吧,今夜这雪啊,估计存不住,气温回升了,落在地上就得化了。”
柏长青闻言低头去看,果真脚下的草丛上只落了晶莹的水珠,一片雪花的影子都看不见。
“你穿的太少该着凉了,听话,先回屋,要是雪落住了,我不叫他们打扫,给你们留着。”
张叔说着推人往里走,“这肩膀都湿透了,还站着……”
柏长青跟着张叔的步子往回走,时不时不由自主往后看一眼,进了屋子才问道:“留雪做什么?”
“堆雪人啊,我看你和小白上次玩的挺高兴,方才不是等雪吗?”张叔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往外走,“小白呢?怎么把小白给忘了。”
“他走了。”柏长青边说边往楼上走,“别找了。”
他没有看见张叔愣在客厅的模样,自顾自进了房间。
床上白昱的被子还是他下午起床时的样子,他独自睡觉时总喜欢将被子卷成筒状自己再钻进去,但是如果柏长青也在床上,他的被窝一般是用不着的。
柏长青想将被子铺好,走过去时手又顿住了。
白昱这样的离开是和上次不一样的。
上次他不知离开的原由,内心只是焦灼不安与担心,这次他清楚白昱是为什么离开,内心的不安却并没有比上次少一点点。
此时他像是心被挖出来放在雪窟之中,那种寒冷的刺痛蔓延全身,让他坐着直起腰都不能。
尽管已经这样难受了,柏长青却还在一遍遍告诉自己,走了好,回到他自己的地盘才能自在,走了才能不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张叔在楼下焦虑的踱着步子,他能看出来长青状态不好,也清楚他状态不好的原因就是白昱。
长青说白昱走了,他不信。
往日粘柏长青粘的小尾巴似的,怎么可能走。为此,他还特意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才确定眼下小白是真不见了。
左思右想一番,张叔终究是不放心,他端着温好的牛奶上楼,敲了门半天没人应,门没关严,张叔推开就见柏长青坐在地上,头埋在白昱的被子上缩成一团。
柏长青表现出的平常从未出现过的这种状态让张叔很是担心,他急忙放下牛奶过去蹲在旁边,“长青?哪里不舒服吗?咱们去医院?”
“张叔,”柏长青开口声音沙哑,“白昱走了。”
“哎,小孩子贪玩儿,还会回来的,你别担心。”张叔说着想将人扶起来,使了两次劲儿却拉不动。
“你要是想小白了,我让小周他们现在就去找。”张叔说着立马起身,就要去打电话。
柏长青这才抬起头,抓住张叔的胳膊,“这次是我让他走的,他难过了,说他不会再回来了。”
张叔听到这话先是惊讶,而后才看到柏长青眼角亮晶晶的,不知是不是在外头冻久了的缘故,但肯定不是眼泪,毕竟长青从小到大没哭过。
就算这样想,张叔还是蹲下道:“怎么会不回来呢,小白兴许就是说说气话,你那么了解他,还拿气话当什么真呢?话说回来,你怎么让小白走呢,小白做错事了?”
柏长青摇摇头,“他那么单纯,什么是恶都不知道,能做什么错事。是我……是我自己做错事了……”
张叔一向眼神儿不太好,此时离得近了才看见柏长青鬓角都渗出细汗,急忙道:“长青,我给医生打电话让他来一趟,你听话,上床躺一会啊。”
张叔边说边将柏长青搬上床,身高腿长的人不配合,张叔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将人放在床上,张叔急忙给医生去了电话。
自家医院的医生来的很快,他们做完普通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发烧,没有风寒。
柏长青只抱着白昱的被子蜷成一团动也不动。
那医生是柏长青的私人医生,他看着柏长青的姿势突然想是不是鳞片出了问题。
检查结果鳞片没什么问题,问题在心脏。
二十几年来健健康康的心脏,突然被告知有很大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
张叔心里大惊,医生也是纳闷至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眼下家中设备不齐全,无法做全面检查,要不还是去一趟医院。”医生站在一旁提议道。
这事儿可一点耽误不得,张叔急得满头大汗,“长青啊,咱们听医生的,去一趟行不行?”
心脏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用手用力的抓着胸口也无济于事,柏长青已经疼的有些恍惚了。
但是他不能现在出事,声呐还没有全面投放,今年贫困地区的援助还没有到位,弱势群体的医疗器械还没有研制完成……
还有白昱……万一白昱回来自己不在了,那在人类社会他岂不是连个去处都没有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自己总得在这里等他。
柏长青保持着最后的清明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去医院……”
而后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