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夫子,你认错人了。”
随着柏长青话音落下,白昱的眼泪也像开了闸的江河,簌簌落下。
窗户外本就阴沉的夜色变得更加寒冷,一片片带着寒气的素白结晶洋洋洒洒从空中落下,有一些被风吹乱撞在窗户上,看的柏长青心烦意乱。
白昱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又靠近柏长青哽咽着反驳,“你是,你是,你就是夫子,你胡说八道……”
柏长青对于白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个所谓的夫子感到更加烦躁,他扶着白昱的肩膀,一手挑起白昱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看好了,我是谁?”
白昱只是哭,“你是夫子,就是的……”
柏长青声音大了些,捏着白昱的肩膀也用了力,“我不是,我只是柏长青,不是别的任何人。白昱,你看清楚。”
白昱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吼,“我知道,我知道,可你就是夫子……”
听到这一句,柏长青终于觉得力气用尽,他放开白昱看着他哭的抽抽搭搭,一言不发。
直到白昱哭声渐弱,柏长青心绪平复几分,才拿帕子将白昱的眼泪轻轻擦了。
然而就在白昱以为两人即将冰释前嫌的时候,柏长青突然开口道:“如果这里让你不舒服,你也可以走。”
白昱一愣,声音还哑着,问道:“去哪里?”
柏长青用同样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回家,或者去找你的夫子,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白昱犹如五雷轰顶,不愿相信的再确认一次,“什么?”
“我是说,”柏长青说着自己也长出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以免我对你造成误导,你对我产生不该产生的感情。”
白昱反应了半天,才讷讷的道:“你不要我了?”
柏长青再如何狠下心肠也说不出“不要了”三个字,但是否认这个答案,方才自己的话又成了空话,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的沉默却使白昱哭的更凶,“明明以前说过,你永远不会不要我,任何时候都不会不要我,你骗人……呜呜……”
柏长青边给白昱擦眼泪,边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说过这话。
“我不记得我说过这话,你……”
“你就是说过,”白昱无比肯定,“我不会忘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叶云朗将他从海里捞起来以后,当时就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他裹好带回了家。
他再三表示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但夫子还是不放心,将他安置在榻上忙里忙外,甚至请来郎中为他把脉。
白昱知道自己幻化成了人身,但只是外形相同,要是郎中把脉,说不定会看出他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白昱死活不肯,在屋子里躲来躲去,叶云朗和郎中两个人都抓不住他。
到后来也是抓累了,郎中喘着气对叶云朗说这孩子这么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许是没什么大碍,不看也行。
最终叶云朗还是怕他在海里泡久了得风寒,求那郎中走前留下了一剂治风寒的药物。
这药终究是没有白留,白昱神通广大倒是没什么事,可叶云朗一个普通人春日夜里湿着衣服在海上漂了一夜,就是再强壮的身体又哪能不生病。
白昱不懂这些,叶云朗又一向自诩身强体健,只是觉得有些疲累,直到做晚饭的时候晕倒在炉火前,白昱才吓的手足无措。
“夫子,夫子?你醒醒啊,你怎么了?”白昱趴在叶云朗身边不停的晃他,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得到。
白昱学着夫子早上的样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夫子的额头上,只觉得接触的地方冒着火一般,滚烫滚烫的。
他仔细回想,平日和夫子触碰时,也没觉得夫子有这么热呀。
他们龙族有时候受了伤就会体温升高,那现在夫子这么烫,是不是代表夫子也不舒服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动用灵力将叶云朗搬到榻上,又给夫子渡了一些灵力助其恢复。
可是过了很久夫子还没有醒,白昱不得已拿出了大夫走之前留下的药包。
其实他根本不懂这一大包药是治什么的,他们龙族受了小伤都是动用灵力疗伤,不出一时半刻就好了。
只有受了重创才用的到丹药,但是那药是一粒粒的小药丸,和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是他想,既然是因为落水留给自己的药,那夫子应该也能吃。
说做就做,白昱按那大夫说的三碗水煎成一碗药,将那包药连着包药的麻纸麻绳一起扔进夫子准备做饭的锅里,又放进去三碗水烧开了。
随着汤药翻滚,锅里开始散发出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酸苦味儿,白昱几度作呕,开始怀疑这一锅黑色的汤汁真的能治病吗?
丹药也没有这么难吃啊……
怀疑归怀疑,最终他还是将那碗药捧到了夫子嘴边。
或许是灵力起了作用,这次他再出声唤时,叶云朗悠悠转醒。
“夫子?夫子你醒啦!”白昱高兴的不知所以,赶紧趴在旁边道:“我给你煮药了,郎中留下的药你可以喝吗?”
叶云朗神思还不太清明,但看见白昱便露出笑来,听完白昱说他煮了药,更是觉得欣慰。
他嗓子疼的厉害,一开口就是嘶哑的声音,“可以吃。我们白昱懂事了,能干了,都会给夫子煎药了。”
白昱一听他连声音都变的不像往日那般清亮,赶紧将药碗端过来,“那你快点喝,喝完就好了。”
叶云朗喝着那药总有股怪味儿,但是中药向来成分复杂,他也没多想,直到自己收拾药渣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捆药的麻绳。
那包药的麻纸已经被煮化了……
叶云朗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觉得白昱从未做过这些事,这样照顾自己也是头一遭,无论过程怎么样,他的初衷都是难能可贵的。
所以这事儿他闭口不提,只夸白昱临危不乱,颇有担当,是个男子汉的样子了。
借着叶云朗身体不适这个理由,白昱赖在书院不走,待了好一些时日。
而叶云朗伤寒还没有彻底好全的时候,小渔村来了一队官兵,他们是为官府募兵而来,村口的布告上写明,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个青壮年男子。
他们到了渔村不到半天,叶云朗就听着书院隔壁的吴大娘哭天抢地的喊:“杀人了!杀人啦……救命啊……”
他赶紧出去只见那帮官差拖着大娘病重的儿子就往外走,大娘去拉扯,却被他们一脚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叶云朗见状急忙上前挡住官差头目的去路。
刚刚站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有官差上前一刀柄重重的击打在他腹部,他一时没有防备,这一下疼的半天直不起腰。
“滚滚滚,你是秀才,不用服徭役,别在这儿多管闲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