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仓促举办,萧丞焱无心流连于温柔乡,当夜便趁着月色举兵南下,华朗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只要成亲了,是他们北漠的驸马就跑不了。
三千金戈铁马一路南下,割膏腴之地,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追亡逐南,联旧部,通合次辅张鸿祯,刑部尚书高松里应外合,各个郡守因新皇登基,一片歌舞升平,内无患外无外忧,多有松懈,竟一举铁骑踏破城门,不过数月便直奔京都。
紫禁城午夜子时,乌啼风啸,马蹄噔噔,铁甲铮铮,枪剑寒芒划破了漆黑的夜。
“宣王谋反了!连北漠攻进来了!”
“护驾护驾!”
“金甲禁军何在!”
陈水焦灼的在宣武门鼠窜,他扯过一名禁军的衣襟,“拦住他,你们干什么吃的!”
禁军一动不动,陈水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看着对面那马迎风嘶叫,步步逼近,吓得跌坐在地,脚蹬着不断后退。
那马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长鬓飞扬,通体黝黑雄姿勃勃。
之上坐着的是那位气吞万里之势的“叛贼”宣王,头戴簪缨兜鍪,身披白甲,腰间束带,肩负披膊,脚踩战靴,手持七尺雕龙亮银枪。
玄马晃悠悠的踏进宣武门,他长枪直指陈水,凤眸半眯,嗓音沉静如水,“我的好大哥……在哪?”
“你你你!”陈水面露惊恐,颤抖的指着萧丞焱,“你果真通敌叛国!宣王你不得……”
话未完,长枪骤然往前一送,直接贯穿他的胸腔,当场将他要说的话遏在喉间,鲜血翻涌,连连呕上了几口血后,双目一瞪便到底没了气息。
银枪上沾上了猩红,在辉光中分外刺眼,他利索拔出,长枪往殿门方向一挥,大喝,“活捉萧聂寰者,封奉天参将!”
话落,顿时一片滔天叫嚣呼啸而过,“杀!”千军万马踏破宣武门,直冲金銮殿。
六根蟠龙金柱之内,三层汉白玉高台之上,十个脊兽之下,金漆云龙纹宝座之中,萧聂寰端然坐在那,无时无刻仍然是那般矜贵。
霜雪飘零,不多时漫天白雪将红墙金瓦笼罩,说不尽的华美迷离,比霜雪更冷的是燃有几盏灯火的殿内,萧聂寰的目光隐于12旒冕旒后,晦涩难明。
玄马在大殿上盘旋踱步,萧丞焱按辔缓行,目光冷沉凝着他,长枪拖在地上,割破了栽绒木红地双龙地毯。
“大哥,好久不见。”
萧聂寰发出一声轻笑,“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呵。”萧丞焱声音凛冽,“国师没告诉你,这天下终究归我所有?”
“那你可想知道陆苓如今如何?”
闻言,萧丞焱眉宇间冷凝,见他如此反应,萧聂寰猖獗大笑,“二弟待会可只管看就罢”遂又对左右命,“将她带上来。”
一时,陆苓被人蒙着眼拖着扔到了大殿之上,她裹着衾被,虽极力拉着,却还是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如霜雪般修长的腿,在暖光摇曳的烛光之下,如玉石般耀眼。
殿内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多月征伐早就按耐不住体内的燥热,如今一见那美人玉体半遮半掩,狠狠咽了下口水,萧丞焱敏锐捕捉到手下士兵如恶狼般的目光,当下脸色阴沉可怖起来。
陆苓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有微凉的指腹抬起她的下巴,“苓儿,朕问你,你可曾爱过萧丞焱?”
这是萧聂寰的声音,她听出了,萧聂寰曾说三天后便要来打掉孩子。
看来他这是要动手了!
可这是她与萧丞焱唯一的牵绊,不能就这般没了,她紧紧攥着衾被,思忖着抚上小腹,狠狠咬了下牙,一字一句道:“不、曾。”
话落,就见萧丞焱死死盯着陆苓,看着她如一个贱奴一般匍匐在萧聂寰脚下,身躯微躬,一副谄媚的模样,听别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她竟从未爱过他!
难以遏制的怒火翻涌,萧丞焱下颌线紧绷,薄唇微抖。
萧聂寰瞥了他一眼,指腹摩挲着陆苓的唇瓣,狡黠嗤笑,“如此,那就好,那朕就放心了,安心把孩子生下吧。”
“真,真的?”陆苓激动欢喜到声音微颤。
“真的。”他目光在那片殷红水嫩的唇瓣上流离,眸中竟出现了些许的释怀与怜惜,他靠向她的耳边,温润缱绻,“我果真又输了一次,若是你第一次见到的是我,可会选我?”
陆苓薄唇轻颤,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答错惹怒了萧聂寰会不会当场将孩子打掉,见她迟疑萧聂寰扯出一丝苦笑,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唔……”
萧丞焱怒不可遏,额间青筋猛跳,打马上前长枪猛地一刺,萧聂寰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躲,而是将陆苓推开。
陆苓被推倒在地,她拉着衾被身子微颤,紧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庆贺声,“宣王万岁!迎贺新君!”
“宣王万岁!迎贺新君!”
她心口一喜,茫然的看向前方,被蒙着眼什么也看不到,她想扯下蒙眼布,刚抬起手,就被人拉住了细腕。
有微凉的指尖触到她脑后,黑布话落,她笑吟吟迎接着她期盼多月的夫君,然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肃杀阴鸷的脸,那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生生让陆苓的笑僵在那。
“王,王爷……”她莫名感到一股阴寒爬满脊背,而这种感觉就连在萧聂寰身边都不曾有过,这真的是她认识的萧丞焱吗?
“闭嘴!”他狠厉的扯着她细嫩白皙的手腕拉起,却意外瞥见衾被之下那微隆的小腹。
真的有了身孕!还是萧聂寰的!
他大手猛的附上,狠狠的往下压,陆苓心惊下意识后退,这一动作就像是在保护她与那个贱种一般,萧丞焱顿时怒气直冲天灵,声音陡然提高,“贱人!你胆敢留他的孩子!”
凌风见状急忙派人萧聂寰的尸首拖走,将殿内众人驱散,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仅留下二人。
陆苓惊惧的看着面前期盼多日的郎君,却觉得那么陌生,不觉红了眼眶,她拉着被角步步后退,“这是,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呵。”萧丞焱讥笑,眼眶中红血丝弥漫,“在大牢里,你恨不得杀死我,方才还在大殿之上口口声声对萧聂寰表忠心,你把本王当什么!哦……对了。”
他鄙夷的看向那已滚落下泪的人儿,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当初你嫁给我就是费尽心机,并非真心爱我,如今因爱慕虚荣投奔萧聂寰身下也是……”
“啪!”
陆苓羞愤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力度之大,那隽逸的面颊当场出现了五条红印。
萧丞焱先是一愣,舌尖顶了下塞边,而后危险的眯了眯眸,这是被说中了,果然她就是这样的人,本以为就算是块石头,多日来的温柔也会焐热。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他看着她,默然无视她滚落的泪水,继而冷言冷语,“怎么?被说中了?”
没见到她时,他还抱有一丝幻想,想着是自己连累了她,所以苓儿才生气。
只要她认错,无论怎样,就算真的献身给了萧聂寰,他也会原谅,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是他没保护好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亲耳听到陆苓说不曾爱他!如果不曾,那些日子的耳鬓厮磨,交颈缠绵算什么?!
如今还要生下和那人的孩子!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吃避子汤,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吗?
他要杀了她!要让她与那奸/夫一同挂到城墙门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