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喧哗?”陆苓放下青花瓷碗,顺着向门外看去。
月儿和秋棠二人也一同齐齐望向外面,“我去瞧下。”说着月儿便推门往外径去。
一出来,便见穿着飘廖锦绣裙袄,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的女子远远地站在庭门处,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正掐着腰指挥着长随往里面搬东西。
“表小姐。”月儿喜笑颜开的紧忙上去接应,“这,怎么又来王府了?可是来探望王爷?”
良久,陆苓见人迟迟未归,便也出门瞧瞧,庭院中人员忙碌,不停地搬运箱子,里面似还装着不少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一看就知是女子的东西。
月儿正和一个女子说话,表情甚是亲和。
女子冷冷听着月儿的询问默不作声,冷着脸扫视着庭院,见陆苓从正殿走出,眉眼轻抬,唇角勾起一笑,绕过月儿向陆苓走去。
走近了,陆苓也看清了来人,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神情淡然。
还未等陆苓开口,女子率先说话了,“你就是萧丞焱用虎符换的那个王妃?”
女子言语中带着轻飘飘的笑,神情不羁,陆苓也看出来者不善,便道:“是,敢问小姐是?”能直呼萧丞焱名字的,想必她也非等闲之辈。
瞧着二人交谈,月儿忙过来笑着上前道:“王妃,这位是表小姐司景兰。”说着,她亲昵的拉过司景兰的手,“想必这次景兰小姐也是来小住一阵子?”
司景兰?陆苓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念了念,想起了,她是工部员外郎司生平的女儿,比萧丞焱小三岁,还未婚配。
可她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她刚成婚来,莫非是特意来寻她,要找别扭的?拜托,她只想过的安稳,当寡妇,可不想上演什么争夫的戏码。
司景兰轻轻一笑,如沐春风,温柔又带着适当的疏离,“是,我父被派去了滇南抗洪去了,府中无人怕我憋闷,让我到京都寻表哥小住解闷。”
陆苓听着她的解释,更疑惑了,谁人都知她与萧丞焱刚成亲,此时不应有外人来叨扰,司家这就把女儿送来,也太没规矩了。
“既如此,那司小姐请便吧。”陆苓望向她,露出应有的得体微笑。
司景兰显然被她的莫不在意惊到,忙追问,“王妃不生气吗?”
陆苓闻言住了脚,但未回头,“我为何生气?”
“刚成亲,府中就进了他人,还住在同庭院,正常来说,任何人都会不悦,难道王妃就如此泰然?”司景兰噙着薄笑盯着陆苓的背影。
听了这话,陆苓差不多已经清楚,司家不是不懂礼数,而是故意为之,她回头望着司景兰,眉眼弯弯笑道:“司小姐是王爷的表妹,也是本妃的表妹,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谈论生不生气,这样难免见外了。”
她看向外面搬动箱子,收拾屋子的奴仆,扫视一圈东西厢房道:“这院子,宅子多,司小姐喜欢住哪里便住哪里,千万别见外,把这当成自己家就好。”说完便往里屋径去。
司景兰听着陆苓这一番话,即表明了陆苓主人的身份,也点了她这个外人的身份,当下明了有些讥讽的意味在里面。
她也不气,依旧得体温婉的笑着,意味不明的睨着她的背影。
能沉得住气,果真不简单,难怪萧丞焱为了娶她连虎符都不要。
只是不知道萧丞焱对她的这份喜爱,这次能坚持多久呢?
等她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
不远处萧丞焱兀立于门下,身侧还有四五名侍卫,浮光渡在他身上,将轮廓勾勒分明,虎背蜂腰螳螂腿分外惹眼,二人虽自幼一同长大,但今日一见仍旧让司景兰惊叹他玉树之姿。
回了回神,司景兰这才注意到了他阴沉的脸色,旋即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笑,向萧丞焱走去,边走边说,“表哥回来了。”
她也不喊王爷,也不喊他的名字了,就只喊表哥,似有意拉近关系那般。
萧丞焱居高临下,垂眸盯着眼前的人,“你来之事,叔父信中说过了,但……”他看向银安殿屋内的方向,“这里你不能住。”
司景兰一怔,又笑意嫣嫣道:“如何不能住?以往,我不都住在这?”
“以往是以往,知你来京都暂时无安顿之所,本王已差人在长安街那给你置办了处宅子,那里不比王府中差。”
司景兰仍不死心问道:“若我不呢?”
萧丞焱眯了眯眼看向司景兰,没给她多话的机会,轻轻一抬手。
在萧丞焱身边侍奉多年的凌风,已明白什么意思,高声道:“搬!”
话音落,几名侍卫蜂拥而入,冲进了庭中。
“都停下,别往屋搬了!”
“停下停下!”
“你!手里东西放下!”
司景兰看着冲进来的侍卫,愣在那,反应过来后,她大喊道:“萧丞焱!”她扯着僵硬的笑道:“你真的要这样?你的王府我如何不能住了?别忘了没有我父,你能活到今日?”
“停下!谁敢动我的东西,我剁了谁!”
司景兰身边那个扎着双髻的小丫鬟,方才还被吓得畏畏缩缩,这下听了司景兰发话,顿时有了底气。
操着尖溜溜的嗓音高声大喝:“你们疯了,我家小姐的东西,你们也敢动!还不快放下!”
陆苓在银安殿内听着外面的嘈杂,也不看也不管,只默默喝着茶。
秋棠见她不闻不问,有些焦急,问道:“小姐,咱们不去劝下?”
陆苓扫了她一眼,“如何劝?这是王爷自己家的事,他自会掂量着定夺。”
“可是……”秋棠小心抬眸,谨慎道:“王爷的事不也是您的事吗?”
陆苓拿杯子的手一滞,这话倒提醒了她。
她已经和萧丞焱成了一家人,但因嫁给萧丞焱的目的,本就是等他死后好守寡,所以导致她直到现在还对萧丞焱的事情漠不关心,眼下就算是其表妹来闹,她也毫无波动。
此时屋外又传来的了萧丞焱和司景兰争执声。
“如今这不是我的王府,这是本王与苓儿的王府,你若留下不妥。”萧丞焱冷冷的看向司景兰,“叔父之恩,本王自会铭记在心,无需你提醒,况让你搬出去,也是为你好。”
司景兰听着萧丞焱的话,只觉一阵恍惚,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就性情大变,小的时候萧丞焱在司家,她让他爬树就爬树,让他钻狗洞就钻狗洞,若不是她父亲在宫内遇到他,赏了他半个馒头,他能活到今日?
这银安殿她住了多次,怎这次就住不得了?
她把目光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唇角勾起一笑,她差点忘了,能让萧丞焱用虎符换的女人自然不简单。
只是……她闹得声音这么大,里面的人怎么跟聋了似的?
看着进进出出搬箱子的侍卫,司景兰知道,萧丞焱这次是铁了心了。
打发走了司景兰,萧丞焱走向银安殿,对着一旁的凌风道:“你们先退下吧。”
他双手搭在银安殿大门上,迟缓了片刻才推开。
层层薄纱帘后,陆苓正坐在桌前拿着细金杵,拨弄着琉璃香炉中的香灰,门一开,清风吹过,薄纱卷了起来,配着袅袅檀香飘过,将里面人曼妙的身姿勾勒的若隐若现。
他浅笑着撩开薄纱帘,走了进去停到了陆苓面前,秋棠见他进来,略一欠身行礼,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萧丞焱坐到一侧,淡淡开口“方才你怎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