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见一男子金冠束发墨青衣衫,身形颀长站于逆光,威凛肃然,看不清长相,正与陆昌明交谈。
待人走近后才看清那是一张傲然冷峭的脸,宣王萧丞焱,眸光深邃如寒潭,宾客都纷纷都避开了目光,不敢指点言语。
谁都知道这位可是上能驰骋沙场,下能严拷敌奸,手上染血过多肃杀之气太盛。
那张刚毅锋凛的五官和威压,满满都写着不好惹。
没有哪家贵族父母会允女儿嫁给这种人,他们都生怕萧丞焱哪天不高兴把自己女儿给斩了。
被指着的萧丞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刚和陆昌明从外面进来,就被众人盯着,一记寒光投去,宾客们都吓的故作无事的转头吃喝闲扯。
同样困惑的还有陆昌明,对陆苓招了招手,“苓儿,来。”
陆苓见到陆昌明来了,步履款款走去,抱着他的臂膀亲昵道:“阿父。”
陆昌明没见过这样撒娇的陆苓,微微一愣,抚摸着她的秀发,“苓儿,刚才说什么嫁不嫁的?”
“阿父,姨娘要给苓儿安排婚事。”陆苓笑道。
“这为父知晓,前阵子还与你说了,汝王殿下今日来就是……”
话还未说完,陆苓紧着就松开陆昌明,稳稳站到了萧丞焱身侧,一指,“阿父,苓儿要嫁给他。”
这话说了,好不容易分散注意力的众人又都看过来了,小声揶揄。
“这荣昌侯嫡女疯了。”
“以往不是都说知书达理,以夫为纲以父为天,今日竟然当众违抗婚约。”
“你瞧旁边宣王的脸色,我瞧着都害怕,这陆大小姐真是不怕死!”
一旁的萧丞焱情绪不明,凤眸半眯睨着身侧的娇人,不懂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只觉得女子身上淡淡芍药香清香又淡甜。
葛姨娘冲着众人干巴巴笑笑,紧忙让小厮将众人送入坐引开。
陆溪站在远处,端庄的望着这一幕,留意着一旁眉间紧蹙的萧廷霖。
“胡闹!”
陆昌明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虽宠陆苓,但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情,传出去他不怕辱陆家清誉,只怕会对陆苓名节有损。
再者,萧丞焱性情远没有萧廷霖温和,他怎么可能让女儿嫁给这种人。
葛姨娘适时将陆苓拉了回来,又对一旁萧丞焱连连歉然,“苓儿她方沽饮了些,还望宣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我哪喝……唔唔唔……”
陆苓想说哪喝酒了,还没说,就被陆溪捂着嘴拽到了后面,又被投了个警告的眼神。
陆苓也回瞪了一眼,束了束衣裙规矩站到了一旁,这次彻底不言语了。
萧廷霖平日与萧丞焱关系不咸不淡,因方才陆苓选择皇兄不要他的话,难免有些不乐,碍于场面还是主动问候,“皇兄。”
“嗯。”
萧丞焱微微颔首,凉薄扫了眼刚恢复端庄的陆苓,“今日这是在为八弟商议婚事?”
“这。”
萧廷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谁会说自己是来商议婚事,但人家突然反悔了。
葛姨娘也看出了他的为难,“是如此,只是苓儿今日有些身子不爽利,宣王还请里面就坐吧。”
她三两话便揭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可萧丞焱没进去,只说刑司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萧廷霖也因陆苓不合时宜的话扫了兴致,便略说了说也回去了。
送走了两尊大佛,剩下的宾客也都好应付。
陆昌明的脸色有点难看,葛姨娘倒是还一如既往的稳重得体。
陆苓看出陆昌明不悦,便哄昵的拉着他往后院去,边走边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萧丞焱,把萧丞焱的优点夸到离谱。
实际她肯本不喜欢萧丞焱,只是知道萧丞焱在众人眼中暴戾,但赏罚分明,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短命鬼,在不久之后的战场中就战死了,这样一来她既可以躲开萧廷霖,也可避免一辈子守着一个不爱的男人,只要不于陆溪争一个男人,想必她也会无事。
然这在陆昌明看来,嫁给谁不重要,陆苓喜欢谁最重要。
可先前与梅贵妃有言在先,如今贸然否婚恐怕有损皇家颜面。
他也不好擅自做决定,还是要从长计议,便拍了拍陆苓手道:“此事为父还须在于梅妃说下。”
又慈爱的望着陆苓道:“若是苓儿真不喜,为父不会逼你。”
“嗳,谢谢阿父。”陆苓笑道。
葛姨娘眸光微闪,想否决却因陆昌明态度明确也只能闭嘴。
因正堂还有宾客,陆昌明不好久留,便先去了。
葛姨娘这才走到陆苓面前,“苓儿,这汝王可是未来君主,虽不是太子,但是储君的第一人选,那宣王一无母妃庇佑二无陛下疼爱,你嫁他岂不买椟还珠?”
陆苓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抽出挽在她臂上的手,“可是苓儿喜欢他,不看重地位。”说完也不看她就走了。
葛姨娘看着淡漠离去的陆苓,只觉额间甚疼,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孩子了。
陆溪作为庶女,一些贵族多数不会将其作为正妻首选。
葛姨娘想着让陆苓嫁入汝王府后,再让陆溪也嫁进去,因着陆苓好说话,她就形同虚设,陆溪是不是妾室就无所谓了,一样可以享受正妻的待遇。
可今陆苓这一举动,着实打乱了她多年的筹划。
陆溪倒是对这一切看的很淡,上前扶了扶葛姨娘,“姨娘,若是姐姐她不愿,就不必强求她了。”
“蠢货!你知道什么!”
陆苓就够让她头疼,陆溪又这样说,葛姨娘脱口就骂,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瞪着她。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自幼培养她琴棋书画,那么多王孙贵族来邀她,也不知道多留心些,竟一个都抓不住,姿色平平长得没有陆苓好看就算了,竟然一点哄人的本事都不知道学。
葛姨娘愤然甩开陆溪离去,留陆溪一人原地惆怅,望了望正堂的热闹,又瞧了瞧怒气冲冲的母亲,想想又摇了摇头,还是抬步去了陆苓的房中。
刚走到门下,里面就传来了郎朗的欢笑声。
“哈哈哈,秋棠方才你看到了没,萧廷霖的脸色。”
“小姐,这会不会惹怒汝王?”
“怎么会,人性本质趋利,君王所争天下,诸侯所争权利,仕人所争地位,百姓所争衣食,其所争具有不同,却都是为了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