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玉眉头微微收敛，所以就算留下了字条，放下了银行卡也不行。
当然不行，言青玉这一刻才意识到，他并没有为他和许砚这段感情开一个好头。
一纸金主协议，一张卡，如何能给从深渊中爬出的许砚安全感呢？
但那时的言青玉又如何知道，日后的两人会爱到这般程度。
“大冬天的穿着睡衣就来给我开卷闸门，是因为你知道我要来吗？”
“不是，我是真的不在乎冷不冷。”许砚摇头，他的计划并非如此：“原本的计划是等你年后来酒吧找我，再发现我睡在杂物间。”
“嗯。”言青玉应了一声，卖惨装可怜，的确是许砚在他这里最常用的方法。
但许砚，也的确不幸福。
“你给我买下这个家的时候，我的安全感就慢慢回归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
“可我从M国回来，你就说不养我了，那时候的我就觉得以前的方法都错了，我依然是你想扔就扔的玩意儿。”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无常，从此时起，许砚开始踏进无法回头的深渊。
“许砚，以你的实力，为什么不在知道真相后，直接斩断我和许一琅的联系。”
这个点依然是言青玉心间的刺，爱一个人，怎么会忍心看着他在深渊里挣扎呢？
Answer的研究员救不了言青玉，Mars集团的股东，不一定能救他。
但Mars集团的创始人，能直接在那个阶段救下言青玉。
言青玉能和自己和解，但言青玉想要一个答案。
“哼。”目光夹杂着苦涩，许砚眼角的泪也流了下来：“我以为你是同情我，我以为我只有示弱，只有自残，才能留下你。”
许砚给出的答案，和言青玉想到的出入并不大。
言青玉水杯里的水凉了，但言青玉的心，似乎还是温热。
在许砚这里，他从来不是棋子，他是目标本身。
“所以徒手破门，拍照，等到心肌炎住院，目的也是希望获得我的同情。”
许砚点了点头，不敢停止陈述：“你和许一琅订婚的订婚宴，我也提前知道，让吴允故意针对我，我要的只是你的同情与内疚。”
“呵，言言你看啊，许砚就是一个没人要的男人，你不疼，你不护着，就没有会要他了。”
“原来，我掏空自己，抗住八方的压力，在绝境中给你最盛大的爱，依然给不了你安全感。”
知道真相的言青玉，好无力，替曾经的自己无力：“许砚，你觉不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无穷无尽的索取，就算我是丘比特，我也爱不起你啊。”
一个爱不了的人，一颗暖不了的心。
“言言，我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点呢？”
许砚散发出了浓烈的自我厌弃，他的卑鄙，并非从这里开始。
“南城大学是郑榆和吴楠设计你的，我去后山听到了他们的整个计划，但我没有想过要提前替你把危险扫除，我利用了他们的计划。”
言青玉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捏住了许砚的脸，眼中凶光毕露：“许砚，你给我的承诺做过数吗？”
“你答应了我，不会再自虐的，你答应了我的。”
许砚差点丢掉半条命的南城大学斗殴，竟然只是许砚自己的设计。
若那一天不是陆笙箫过来，许砚真的会将命丢在那里的。
真的！
“对不起，我又违背了承诺。”下颌骨被束缚传来疼痛，许砚没有一丝反抗。
闭上眼睛，继续着自己的陈述：“我只是想让你觉得，你欠我半条命，这样你活一天，就不忍心抛弃我一天。”
言青玉束缚许砚的手慢慢松开，他忽然不太理解许砚的思路。
“你要是死了，要我这爱有什么用呢？”
“言言，你傻不傻。”眼泪从闭着的眼眶落下，很悲凉。
“能死在你最爱我的时候，能死在你怀里，我多幸福啊。”
言青玉抬起手准备再朝着许砚扇下去，许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又在看见许砚逐渐苍白的脸色之时，将手放了下来。
言青玉意识到了，许砚不仅在拿他自己的安全在赌，也在拿言青玉的安全在赌。
但言青玉不想意识到，一点都不想意识到。
“从住院到许一琅苏醒开始，我又开始筹谋。”
一切的一切，真正让许砚迈不过去的坎，是从住院开始。
“郑榆和吴楠的见面，是我设计的。”
“逼着郑榆和许一琅见面，是我利用了郑榆对许家的高攀心理。”
“退婚的舆论，一系列替梦东玻璃洗刷冤屈的舆论是我主导的，目的是为许家退婚风波埋下伏笔。”
“许元守同意退婚，是我让顾西洲找了个酒肉和尚，花钱让他改的口。”
许砚提起这个，忽然想起一个事情。
“言言啊，你可能不知道，你被卷入许家这一场风波，只是因为明静说你和许家的八字合适。”
言青玉，连笑都已经笑不出来了，一双眸子的星光破碎，凌乱又心酸。
定定看着自己的脚镯，言青玉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真相比他想象的，惨烈很多。
许砚，不仅仅是没有拉他，许砚是挖了一个坑，想将他彻底埋下去。
“元气集团的婚约解除，各方舆论针对你的讨论，都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口腔中蔓延出血腥味，许砚连续几次吞咽，压住了胸腔的翻涌。
他不能再装可怜博同情了。
爱，就要坦荡爱。
“我算无遗策，唯一算漏的是郑榆竟然这么恨你，恨到将你私人的联系方式直接卖给了狗仔。”
“而这一出，我的目的是彻底斩断你和许家的联系，让你只能选择我，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能去选择。”
空气静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孤月高悬，久到晨光乍现。
“许砚，你爱我吗？”
“大静山之前，是爱而不自知吧。”许砚的下半身早已麻痹，但他依然保持着抱着腿的坐姿。
后半句话，许砚不敢说的。
满是阴谋与算计，给言青玉带来毁天灭地伤害的他，似乎失去了说爱言青玉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