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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天下”到“一统”:5.疾患人间因缘“荒”(中)(1 / 1)


5.疾患人间因缘“荒”(中、用兵之地)

用兵之地

秦汉时期疫病的一个突出特点,体现在发病地域和感染人群,即疫病常出现在南征叛乱和北战匈奴的军队中。这是由于疫病的流播特点决定的。

瘟疫,通常是指流行性传染病。病菌通过寄生生物,进入人体,致人生病。瘟疫起源地人口越密集,被病菌感染和互相传染的人就越多。该地人口流动越大,瘟疫向外传播的效率就越高。

军队恰恰就是一个人员集中,流动性强,卫生防疫资源相对紧张的小型社会组织。一但进入瘟疫地带,或者遭遇传染病菌侵袭,疫病会迅速在军中暴发,并随着行军路线扩散至沿途各地。

秦汉两代在政治制度上实现了“一统”,然而实现“大”巩固和维护,是依靠一次次对外战争和对内平叛来实现的。和平只是相对,军队始终处于战斗中或准备战斗。

以两汉为例,战斗地点主要分布在两个区域,一个是南方闽粤地带,属于南越王势力范围;另一个是西北草原地带,属于匈奴势力范围。

气候中的温湿度和季风等因素,决定着一地的生物多样性和复杂性。通常,纬度较低的地区,气候温暖湿润,生物种类更多也更复杂,使得病毒和细菌既有了适宜的繁殖和生长环境,也有了更丰富的寄生生物和中间宿主。这也是南、北方疫病呈现不同特点的原因:南方的疫病主要源于自然气候和地理环境;而北方的疫病主要源于自然灾害和饥荒。

对于气候和地理形成的疫病,世代常驻居民往往具有先天的免疫能力,或者免疫能力高于外来人口。常年生长在北方的人,一但短期前往南方,又恰好赶上湿热病毒流行季节,难免要感染中招。

《诗经?小雅?四牡》云: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四牡騑騑,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

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

春秋时代有小吏因“王事靡盬”而忠孝不能两全;两汉时代有战事因瘟疫而中断,尤以边疆战事为甚。南方疫病多发,军队劳师远行,缺医少药;将士水土不服,感染疫病,客死他乡。汉朝及新莽军队的南征北战,东伐西讨,出征的队伍里军旗猎猎,班师的人马中不见灵幡幽幽。

南越国的“躁动”由来已久。根据《史记?南越列传》记载,“南越王尉佗者,……秦时用为南海龙川令。”南海尉任嚣去世时,将职守托付于赵佗,建议他凭借山高路远和地理屏障独霸一方以自保。赵佗利用秦末中原战乱,无人他顾南方的时机,吞并桂林和象郡,自立为南越武王。

建国初年,百废待兴,刘邦君臣致力于巩固“一统”,平衡利益,恢复民生和安定北方。“高帝已定天下,为中国劳苦,故释佗弗诛。汉十一年,遣陆贾因立佗为南越王,与剖符通使,和集百越,毋为南边患害,与长沙接境。”由着南越武王赵佗做大做强,乃时势所迫的权宜之策。

忍到公元前181年,秉政的吕后忍不了了。“七年冬十二月……南越侵盗长沙,遣隆虑侯灶将兵击之。”

《汉书》的记载如此简略,一行字带过了西汉建国后第一场大规模南下作战。

司马迁在《史记?南越列传》中,道出了了西汉与南越国的交战原委:

“高后时,有司请禁南越关市铁器。佗曰:‘高帝立我,通使物,今高后听谗臣,别异蛮夷,隔绝器物,此必长沙王计也,欲倚中国,击灭南越而并王之,自为功也。’於是佗乃自尊号为南越武帝,发兵攻长沙边邑,败数县而去焉。”

吕后对南越国进行经济封锁,秦人赵佗分外恼怒。每每北望,故国故园故人遥不可及,相邻的长沙国近在眼前。左思右想,赵佗坚信汉朝廷的制裁,必定由长沙王挑唆而起,于是发兵袭击长沙国边境。

名为打长沙王的人,实为打高太后的脸。“高后遣将军隆虑侯灶往击之。会暑湿,士卒大疫,兵不能逾岭。”

当了太后的吕雉,早先已经把最后的隐忍留给了匈奴单于。“北”可忍南不可忍,当年七月,她派隆虑侯周灶率大军讨伐赵佗。

盛夏三伏,中原各地都笼罩在暑热中。从长安到江南再到岭南,越走越潮闷,越走越难耐。酷暑潮湿的时节,正是南方疫病高发期,周灶的部队遭遇疫病。将士们相继染病,体能下降,几乎无力翻越山岭,与南越军队对峙。

汉军在岭南未见有实质战果,军队因地理气候和疫病,深陷非战斗减员的困境。耗又耗不起,走又走不得。

“岁馀,高后崩,即罢兵。”

一年后,吕太后崩逝,周灶带领残部返回。隆虑侯的部队是败给了南越军,也是败给了南方的瘟疫。无论太后还是将军,他们都猜中了战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他们也没能看到太史公讲的结尾——“隆虑离湿疫,佗得以益骄。”

西汉的南部边境,与诸多小国小邦接壤。《史记》列传部分,除《南越列传》,还可见《东越列传》、《西南夷列传》。邻国之间唇齿相依,如硬币的正反两面,正面睦邻友好,反面兄弟阋墙。

基于前代经验教训,深知南方自然环境险恶,不利跨区域远征,淮南王刘安曾以《谏伐越书》规劝汉武帝的南征企图:“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舆轿而逾领,拖舟而入水,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夏月暑时,呕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

他以吕后征南越国为例:“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以其军降,处之上淦。后复反,会天暑多雨,楼船卒水居击棹,未战而疾死者过半。亲老涕泣,孤子啼号,破家散业,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归。悲哀之气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以为记。”

之后再次强调:“南方暑湿,所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

平定岭南,震慑蛮夷的军事行动,从不会因谏言而中止。刘安的苦口婆心,最终还是败给了汉武帝的战斗细胞。

新朝皇帝王莽,是个很擅长变脸的人。所以白居易才会在诗中写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王莽篡位,改汉制,贬句町王以为侯。王邯怨恨,牂柯大尹周钦诈杀邯。邯弟承攻杀钦,州郡击之,不能服。三边蛮夷愁扰尽反,复杀益州大尹程隆。”

当国伊始,他一反西汉时期各个帝王的边疆安抚政策,削去句町部首领的王号,将其贬为侯。

想必虚名之外,句町王和句町部亦受到了很多不公待遇,少了一揽子福利,多了一肚子委屈。恼火和不服之下,句町部干脆杀掉中原政府派驻的官员,造反了。

“莽遣平蛮将军冯茂发巴、蜀、犍为吏士,赋敛取足于民,以击益州。出入三年,疾疫死者什七,巴、蜀騷动。”

公元16年,天凤三年,王莽从巴、蜀、犍三郡百姓中征兵,任命冯茂为平蛮将军,率部前往西南边境镇压叛乱。在深山老林中穿梭三年,叛军乱民没寻到几个,冯茂部士兵却大多染上瘟疫,病死者高达70%。

蛮夷的“乱”没镇住呢,自己的巴蜀两郡倒跟着乱起来了。

冯茂无奈撤军,“变脸王”又开始表演。“莽征茂还,诛之。”当年壮士出征为国平乱的壮行场面不再,冯将军只见牢狱刑场和刽子手麻木漠然的眼神。

王莽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换上一批新将,征发更多士卒,调集更大批粮草补给,势要炫足肌肉,要句町部好看。

“更遣宁始将军廉丹与庸部牧史熊大发天水、陇西骑士,广汉、巴、蜀、犍为吏民十万人,转输者合二十万人,击之。始至,颇斩首数千,其后军粮前后不相及,士卒饥疫,三岁余死者数万。”

西北西南各郡县的十万士卒和二十万人的后勤队伍,组成大军团,浩浩荡荡压向边境。交战初期,小有些战果,10万新朝大军杀掉了几千句町兵吧。之后,20万人的运输队竟供不上前方将士的粮草。饿肚子打仗,又遭逢疫病,三年下来,有数万轻壮鲜活的生命,没能走出那湿毒暗藏的山林。

“而粤巂蛮夷任贵亦杀太守枚根,自立为邛谷王。会莽败汉兴,诛贵,复旧号云。”两次针对西南的战争,仿佛还是句町更占了优势。没有劳师袭远,更有天时地利。也难怪战后他们该杀人杀人,该封王封王,自己地盘自己说了算。

王莽失败的原因很多,但无论谁从哪个角度作何种评论,总不能绕开疫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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