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之后，又是一声闷响，整个地板都跟着震动起来。
似乎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板上。
高欣伸出手，试着把压住胸口的东西推开，眼睛也睁开了一条缝隙。
看清手里东西的一瞬间，高欣吓得一跳，立刻就把手中的物体扔了出去。
那是一条人的小腿，正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触感坚硬冰凉。
大史正站在身前，大口的喘着粗气，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圆柱体，看上去像一个手枪的消音器。
再往旁边看，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怪人，正躺在地板上，胸腹间裂开一个大口子，一只小腿也不见了。
断面处的腿骨异常光滑平整，仿佛经过了打磨一般。
胸脯无力的起伏着，眼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大史，这什么情况？你怎么把他拿下的。”
大史杨了扬手中的圆柱体，气喘吁吁道：“汪淼送我的小玩意。”
“汪淼！他送你个消音器干嘛？”高欣不解道。
“这不是消音器，是用纳米飞刃制做的匕首，古筝行动之后，他就做了这个，说是留个纪念。”大史道。
“你就是用这个解决的这位？”高欣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大史就是拿了个管子，跟印象中的匕首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呢？”
大史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中的管子，转到某个角度时，管子上端有七彩的流光闪过。
应该就是大史说刀刃！
大史又拿出另一个圆柱体，小心翼翼的和手上圆柱体对准，生怕碰到那几乎看不见的飞刃，然后旋转了几下，两个圆柱体组合到一起。
被当做刀鞘部分的圆柱体上，还有一个锁止机构，大史用力按下，纳米飞刃匕首变成，一根比普通铅笔略长略粗一点的圆筒。
然后开始检查那名怪人的伤势，高欣也努力往前挪了挪，动作牵引到受伤的部位，疼得直呲牙。
眼前这个怪人，严格意义上，不像是一个人。
身上腿上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鳞片，包括脸上都是，只是脸部的鳞片细腻了很多。
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胸前部位的粗糙一些，尺寸也大了很多，但表面依然很光滑，几乎呈现出镜面效果。
联大会议大厅里灯光，被那些鳞片反射，显示出光怪陆离的效果。
“蜥蜴人！”
高欣惊呼道。
“以后少看好莱坞的烂片，这是一种生物鳞甲。”
大史的话成功激活了，高欣好奇宝宝的属性，这可是简婕给他的任务。
“大史，生物鳞甲是什么？”
大史头都没抬，继续检查着怪人。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过这玩意儿，跟未来士兵项目研究有关，也和三体人有关，我的级别太低，看不到那部分保密资料。”
高欣刚想再问问，那名怪人忽然发出了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大史马上进入了审讯状态，这可是他的老本行。
“我是梵高，是主派我来的，你们这些人都要死。”
怪人的口音很重，高欣只听懂了一小半。既然叫梵高，肯定和画画有关。
事实上刺杀发生之前，他正在穹顶上，描绘三体恒星。
“你是个画家？”
高欣试探着问道，怪人涣散的眼神，立刻凝聚起来。
“我是一个伟大的画家，可惜在这个时代，只能依赖临摹梵高为生。这是一个丑陋的时代，没有人在乎伟大的艺术，人人都该死！主啊，神圣而万能的主，快降临这个世界吧！”
怪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眼中最后的光芒也熄灭了。
两名刚才战略撤退的警卫也围了过来。
“高欣先生，救护车马上就到，这位…”
警卫指着地上躺着的怪人。
高欣道：“有没有医护人员，这位梵高先生，可能已经撑不到救护车来了。”
“可是”
警卫犹豫道，惶恐的眼神，说明他们对刚才的战斗，还心有余悸。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既然他已经倒下了，停止了战斗的战士，属于战俘，我们要发挥人道主义精神，”高欣平静道
高欣的爱心又泛滥了，浑然忘了就在几分钟前，差点被这人干掉。
其实高欣挺感谢这位梵高，因为他的刺杀行动，建造飞船的议案，肯定能通过。
他现在成了第二个罗辑，不管人们能不能领会他的意图，接连两次的刺杀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价值。
说话间，梵高的嘴唇忽然动了几下，很快就有白色的蒸汽，从他的鼻孔中冒了出来。
这次两名警卫挺机灵，第一时间就把高欣拉开了，只是粗暴的动作，让高欣又吃了点苦头。
接着梵高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光是鼻孔冒出蒸汽，耳朵，嘴巴，还有身体鳞片的缝隙中，都冒出蒸汽。
几个警卫惊咳的，又举起了冲锋枪，尽管他们知道这玩意儿没多大用。
等蒸汽散尽，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已经一个人干，比胡夫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更干，肌肉组织几乎成了贴在骨头上的薄皮。
子弹都打不穿的鳞片，也缩成了一小片，彼此之间完全独立，不在是相互交叠的样子。
如果不是头骨还是人形，高欣感觉那就是一个晒干了的清道夫。
清道夫这种强大的生物，据说就算干透了，甚至被砌到墙里，只要有足够的水就能活过来。
高欣意识里出现两个字。
“脱水？”
难道这就是三体人的脱水！
这可是真正的战略情报！
然而，梵高干瘪的身体，很快就冒出了蓝色的火焰，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全身就都笼罩在火焰中。
会议大厅内的消防系统立刻启动，喷淋水从穹顶上落下来，蓝色的火焰，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梵高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白灰。
被淋成落汤鸡的高欣，发觉自己真是低估了ETO。
这样视死如归的战士，在人类社会中，已经很难找到了，。
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地球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启动自毁程序，为从未谋面的外星侵略者把自己燃烧？
梵高一定是一个可怜的人，也许只是一次不友善的驱赶，一次保安的刁难，终日奔波却没有碎银几两的疲惫。
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四光年外，那遥远的救世主。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叶文洁，理解了ETO，他们何尝没想过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高欣的眼睛潮湿了，他又想起了现实宇宙中，自己那些酸爽的日子。
这样的人类，真的值得拯救吗？